“罗起,”他将她微微推开,看清楚她已穿上蔽体衣物,放心续道:“不是说好下午我会自己到公司去交货的吗?怎么现在就来?”
“想抢第一个听你的新作啰!”罗起顾左右而言他,斜睨着眼看着严开掌上手工扎装的饼干。“新的仰慕者?”
“不,新邻居,”猜到罗起所为何来,严开知道自己今天是注定无法入睡了。
“我加件衣服,你自己在冰箱找东西喝?”
“行了,”她挥手,就像当年她还住在这屋子时一样。
然而时移事往,他们都不再被对方熟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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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你看,唱片公司帮我们做了这个!”十八岁的罗绮跨过篱笆而来,手上拿着两件黑色T恤。
小院里,严开正抱着解剖学课本猛K,之前为陪了她参加歌唱比赛,学业荒废不少。
“还有,制作人要我把名字改成罗‘起’,走中性前卫路线。”她腻来,直接挤掉他课本位置。
“咦?当罗起‘欲’上严开,”严开念着印在T恤上的字迹,不禁皱眉:“打错了吧?”
“才不呢,”罗起偷吻他一口,然后啃他颈子。“这样才耸动啊,一出这就能造成话题。”
“小……小绮……”他呐呐,罗绮(起)近来变化好多,以前那个纯情羞怯的小绮到哪儿去了?
“嘘……”牵引他,轻轻按揉自己胸脯,无扣V领的罩衫歪斜了一个弧度,衣内高挺呼之欲出。
这活色生香的第一次接触,教严开又惊又臊,几乎弹跳起来。
罗起压住他,以身。“你忘了制作人上次说的吗?你的创作好归好,只是缺乏激情……”
“小绮……”严开僵直如柱,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激情有许多种类;他喜欢罗起,希望彼此的第一次是名正言顺,至少……
“你们在做什么!”
严开的父亲严仲恺晨跑回来,正好撞见两人逾越礼法的荒唐举动!
“爸,你、你回来啦……”尴尬间,严开还是记得将罗起藏往身后。
“我不回来行吗?再晚点不就连个女圭女圭都蹦出来了?”严仲恺连声闷哼。
“爸!”他急辩。
“我和小绮可是认认真真交往的,你别……”
“哼,我当然知道你是认真的,”严仲恺瞥见罗起不成体统的坐姿,语气不由得尖刻严峻起来,“至于你那位小绮到底怎么想,我和她素不相识,又怎会知道她是不是存心来骗你这纯情郎来着?”
“爸!你这样说太过分了!”严开动气了,“小绮从小苞我一起长大,老在我们家进进出出的不说,妈以前逢年过节时还常做些应景小点叫我给她家送去呢!你怎会和她素不相识?”
“喔!我想起来了,原来她就是巷口那家戏子和婊子的女儿喔!丙然颇得真传,生来就是一副狐狸精模样!”
年轻的罗起终于受不住,哭着跑出严家……
“小绮!”
严开慌忙欲追,却被父亲的话硬生生拦下。
“你敢追!你敢追出去我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严开不可置信地回转头来,看着暴怒的父亲;他焦躁无理的态度让人心寒,或者陌生。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那小狐狸精到底在外面搞些什么!”严仲恺从书房里拿出一本剪贴簿,碰一声摔到他面前,“你自己看,有没有遗漏?”
严开捡来一看,是罗起和自己从歌唱比赛以来的种种报导,原来这些日子刻意隐瞒的努力,早落在父亲眼里成了大逆不道的罪证。
严仲恺看着几乎是一手拉拔大的儿子,语气不觉放软了。“孩子,我知道你够聪明,课业或学位对你而言都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但,交女朋友这档事不是儿戏。想想,你一个堂堂医学系毕业的准医生,她不过是个身家不清不白、连五专都念到退学的小拌女,将来你们真要是结婚订终身了,传出去可不是落人笑柄?更何况那种女孩的心机不是你这种纯情的傻孩子可以招架的,听为父的一次,别跟她鬼混了……”
严开必须要费好大的力气才能抑住自己抡拳直击的冲动;他简直不敢相信,如此令人发指的陈旧思想居然是从这任职大学、他一向好生敬重的父亲口中吐露出来的。
严仲恺并未察觉儿子脸上异样,他滔滔不绝说着。“其实你也的确到了该交异性朋友的年纪了,这样吧!我介绍几个同事家的女孩给你认识认识,大家年龄近、家世背景相似,怎么说都比那个什么绮的强……”
“够了!”严开捶上房门,咚一声将门板打出几条裂缝。严仲恺惊愕望着眼前整整高了他一个头的儿子。
“你让我觉得好、好恶心!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严开迈着大步,冲动转身离去。
严仲恺这才恢复神志气极大吼:“好,你有种!耙走就永远不要回来!我就当作没生过你这畜生,我们严家就算绝子绝孙也不要你这种孽子!”
“随你!”
严开突然转过身来跪在地上用力磕了三个响头,使劲的程度让他额际顿时撞出一片青紫。
“就当还你养育之恩!从此,我们两不相欠,你……”他看着因盛怒而颤抖的父亲,无法分辨其中有多少老迈伤心,把心一横,“你保重!”
当年严开听到最后一句来自身后父亲的话是:“你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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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悔了吗?他苦笑。
这问题已经好几年不能……也不敢想。
回忆不小心叩门而来,严开花了点时间,整理好了才推门出去。
顺便绕到工作间取出原先准备下午交件的新作给罗起,三年来一贯公事化的态度。
“这两首是公司要求给那组新人的主打歌……”他说:“不过,根据我前两天和他们实际接触的印象,我觉得公司有必要重新考虑他们的包装手法,还原他们本来的样子或许比较讨喜,然……”
罗起打断他,笑着,“你何不自己去说?红牌创作人的亲口要求比起我这小小行政主管的转述可是有份量多了,不是吗?”
严开厌恶摇手,“不,我已经决定不再插手公司的事了!做个签约的创作人,虽然必须把自己当成机器一样为订单交货,但,比起从前那种不知为何疲累的日子,两年来这样的工作模式,我并不想改变它。
“对于音乐,我并没有像你一样的企图心,会走上这条路,你最清楚,完全是种种阴错阳差、回也回不去的不归路,现在的我只求糊口,继续过这样的安逸日子。况且,有你在公司帮我打点一切,我很放心。”
“是吗?我劝你,还是别太相信女人的好……”罗起的声音带着自我解嘲式的质疑,而这样微妙的情绪波动,严开要到好几个月后才能恍然了悟。
罗起的轻松在看见一张空白的乐谱后倏然止息,她颤抖而尖声问道:“为什么?这首曲子你没有填上词?你真的这样不念旧情?”
懊来的还是要来,严开并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那首署名罗起的Demo带和一张年代久远的外国唱片同时用两台音响放出来;虽然调性上稍有不同,然而乐音起落间确是无可置疑的吻合。
再度走至罗起面前,看见她一阵青一阵白的神色,严开小心不带感情、掩着心内的沉痛说:“你直接翻译歌词不就好了?何必要我挂名?”
受激的罗起不顾理性吼叫:“你不说有谁会知道?开,你明知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为什么?你不肯再帮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