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孙锦绣完全僵住,嘴角抽动两下:“你、你说什么?”
“我的脸晒黑了吗?”她急匆匆地冲到他面前,与他面对面,“我有没有变黑?有没有仲孙大哥黑?”
“这个——”仲孙锦绣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裘品令姑娘,你自然不会比我黑。”他慢慢说道。
“当真吗?”裘品令不太信任地说。
“不信?”仲孙锦绣试图耐心地跟她解释,“你瞧,太阳今日不大,你才晒了一小会,怎么可能会晒黑!”他心里直嘀咕,这丫头会何那么在乎自己的肌肤颜色?虽然说女子都爱美,但像她这样,也是少数吧?
裘品令研究了一下,终于缓缓放心了,“说的不错,不可能会比仲孙大哥还黑的。”她飞快退回到树阴下,以手当扇扇凉风。
仲孙锦绣松口气。
“仲孙大哥,你若再晒下去,要变黑炭了。”裘品令凝视一会,忽然忧心忡忡地说。
仲孙锦绣一顿,“变黑炭?你说会吗?”他耸耸肩,笑道:“无所谓,反正已经黑了,再黑一些没有关系。”
他的反应在裘品令预料之外,“什么没关系。”她大声道,以惊讶又奇怪的眼神凝注着仲孙锦绣,“我娘严厉禁止我被晒黑,她说若是我变黑了,日后就嫁不出去了。”
“有这种事?”他眯她一眼,见她肤色红润白皙,脸蛋很可人,若是她嫁不出去,那其他人要怎么办?
“我娘这么说——仲孙大哥,你怕不怕将来因为长得黑而娶不到妻子?”她感兴趣地问。
仲孙锦绣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看着她。
裘品令同样回望他,“我问错话了?”她眨了下眼睛,糟糕地说,“哎呀,完蛋了,仲孙大哥不会真的生气了吧?嗯,嘿嘿,大人有大量,不会跟我一般计较的吧?”她一个人自言自语。
“裘品令姑娘。”仲孙锦绣敛住笑,一字一字慢慢叫道。
“在在在。”她笑呵呵地道。
“你怕我娶不到妻子吗?”他扬起眉,审视地看向她。
裘品令想了想,“不知道。”他的事,她怎么会知道呢。她心头嘀咕着,撇了撇嘴,瞟向侧对面的他。
仲孙锦绣垂下眼,思索一会,扬眸笑道:“裘姑娘,若是我娶不到妻子,你打算如何?”他故意对她说。
裘品令一怔,这跟她有何关系?“我?我打算如何吗?仲孙大哥娶妻跟我无关啊。”她诚实地说。
“无关吗?”仲孙锦绣淡淡自语。
“嗯?”裘品令好奇地看着他,“仲孙大哥,你不会真担心你长得黑没有姑娘会嫁给你吧?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呀,你又当真了吗?我娘只说我黑了嫁不出去,可没说仲孙大哥娶不到妻子。”她灿烂笑着,正如那阳光照耀水面闪烁粼粼波光。
“你开玩笑?”仲孙锦绣哑然,“你倒是真会开玩笑。”他很容易上当吗?不,不可能。他低低笑了起来。
“你生气啦?”裘品令抱歉地说,“我下次不会了。”好像无辜可怜的人。
仲孙锦绣扬起脸,“我若娶到像你一般的妻子,以后可大伤脑筋了。”
“为什么?”裘品令惊奇问,没去注意他话中的那个假设对她是何意思。
“你瞧,”仲孙锦绣仿佛不在意地说,“裘品令你今天一共跟我开了几回玩笑?你若再说下去,恐怕我什么都会以为你在开玩笑。”
他的话虽然只是无关紧要地说法,可是听在裘品令耳中却是含了一点责备的意思在里头,所以,她眼神黯然,心情稍微落了下,无限自责地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怯然地望向他。
仲孙锦绣见她如此表情,却是一怔,“裘姑娘,我也只是开玩笑的。”
“……”
“哈哈,我若是娶了你,自然不会跟你一般计较,也不会分辨不出你究竟是谁真话还是假话的,你说是不是?”仲孙锦绣好心情地说,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前一句话里说了哪几个字。
裘品令嘟唇,满脸愠色地注视着仲孙锦绣,样子很恼。
仲孙锦绣望着她,一径微笑。她的样子很有趣,好像被侵犯到了一样。可是,这似被说了的表情之中,却蕴藏了无限的嗔怜。
“我若是嫁给仲孙大哥,一定天天骗你骗到你再也受不了为止!”她赌气似的说。
“那我可真惨。”仲孙锦绣哈哈大笑。
“对,你惨极了!”裘品令瞪起眼,嘴角却掩藏不住咧开的微笑。
两人相视而笑,脸上都有着忍俊不禁的表情。
可是,良久之后,当两人渐渐镇定下来之后,却是在一时之间同时转到了一点上。
方才,他们两个的假设问题是——
“嗄!”裘品令忽地瞪大眼睛,难以相信地看着仲孙锦绣,伸手赶紧掩住嘴巴,封住口,不让自己惊呼出声。
仲孙锦绣也是一震,心头一动,眼眸一跳,视线一扬,对上裘品令不可思议的眼神,才惊觉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
他说了那样的假设,而她也回了那样的假设。他们,说得很自然,很自然,仿佛这是事实一样。
而事实却是——却是什么呢?
望着裘品令讶异不已的神色,仲孙锦绣陷入自我沉思之中。
她是个小丫头,只是一个十六岁的小丫头,一个单纯有趣的小丫头,一个爱开玩笑的小丫头,一个爱借东西不还的小丫头啊!
他,有可能会对她动心吗?可能吗?
如果可能,那未来的路他恐怕走得很艰难。
如果不可能,那此刻心头的乱动是为哪般。
结局是怎样,他现在无从把握,只能等待它,自动降临到他身上。
一旁的裘品令渐渐红了脸,心儿跳动飞快。
她没想过要说出那样的话来,说嫁给他的话,那只是因为他的假设,她做了相应的回答而已。可是,她终究说了呀,说了那么、那么不害臊的话。好像一点都没关系似的。唉,没见过这样的自己,她一向不是这样的人哪。
裘品令偷偷瞄了仲孙锦绣几眼,心头“扑通”乱跳一通。嗯,他很镇定,也很平静,但看她的眼神里带着种她不能理解的神采,因为不能理解,所以自己心头更加乱糟糟的。
他是很好看的人,虽然不是古翘未婚夫那种精彩万分吸引众人的俊朗之气,但自有自己的随意味道。
停停,不要再看了。
然后,裘品令只是抱着自己的膝盖,在那里发怔。
☆
“喏,还给你。”裘品令将钓竿随手搁在一旁,懒洋洋坐到一边。
迸翘没有回答,只是拿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进屋好一会的好友,她的闺中好姐妹今天说要去钓鱼,结果现在回来时却是竹篓空空,人也空空。
一定出了一点问题。
迸翘眼珠一动,笑吟吟地坐到裘品令对面,自动自发地倒了两杯茶,一杯递到对方面前,“你回来啦,钓到几条鱼呀?”她尽避笑着,但话里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了些许讽刺。
裘品令苦恼地唉叫一声:“一条都没有……”
“哦,空手而回!”古翘扬扬秀眉,“你今日真是半点成绩都没有。”
裘品令瞥了古翘一眼,“你再笑我好了,我差点淹死在河里……”
迸翘闻言大惊,“怎么搞的?!”她提高了声音,“你是去钓鱼又不是去游水,怎么会到河里去的?说实话,你到底怎么回事?”她严厉地问。
裘品令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别拿那种要同情的眼神看我,我只问你你方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老实回答,不然我告诉你爹!”
拿爹来压她!
“古翘,你是不是我朋友?”裘品令轻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