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待在这里,我去瞧瞧状况。”楼冠说着,人已经往右侧前行,楼器低喊他却未喊住,只得自己偷偷地跟了上去。
楼冠并未察觉到身后有人,他注意前面,觉得不远处那抹站在亭子里的人影很是眼熟,并非是那一身月白衣衫,而是那背影、身形以及站立的姿势,都让他想到一个人,一个不可能出现在此时此地的人。
“柳姑娘?”站在亭外,楼冠出声,声里含着不确定,但也有确定。
那人回头,果然正是柳清心。
见是楼冠,柳清心此时的神情较之他并无少惊讶,但她比他多了抹惊喜和激动。
“楼公子?”她往前走两步,喜道,“你怎会在此?”说完,眼眉一亮,忽然忆起此地是何处,忙补充道,“莫非你是楼伯父的公子?”心中如此猜测着。
“此地正是我家。”楼冠笑道。楼伯父?她认识爹么?啊,这就能解释她在自家的原因了。可,也无法解释夜色已临,她不回柳家,却出现在他家。
“我初听楼公子的名,就曾猜测过这一点,但未曾想到事实果然如此。”柳清心如实道来。楼伯父有二子,楼将公子她已见过,楼冠应是二公子,楼伯父口中那位不学无术,整日只知舞刀弄剑,把他气得够呛的不孝子。
“柳姑娘,我也想不到你会认识家父。”可真够神奇的。初见她时,他前任师傅与她是师叔侄关系,而如今她与爹又是相识,他与她之间倒算有缘。
柳清心摇头,轻笑解释:“不是,楼伯父与我娘本是旧识,因此我才能够认识楼伯父——啊,我此刻在府上的原因,也是因为楼伯父要托我带一件东西给我娘。”
“我爹要你带东西给你娘?”楼冠艰难说出。
柳清心以为他不相信,“嗯,楼伯父让我在此等候,他去取东西。”
“是吗?”楼冠随便应着,侧首仔细思想。爹到底在干什么?先不说他从未听说爹与柳夫人是旧识,光是他要送东西却让柳清心代为转交这一行为就有古怪。
转首见到楼器躲在一旁掩嘴偷笑,知道他有事瞒着他。他不在的这三个月里,家中一定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之事,他暂无法见到想拜师的对象,接下来可有好长时间可以慢慢模清楚事实真相。
“楼公子?”柳清心上前一步,见他面色呆愣,不知他发生何事,上前唤他。
“嗯?”楼冠回过神,见到眼前放大脸的柳清心,心猛地一跳,“干吗?”反应太大,以至柳清心反被吓到,而楼器却已笑得东倒西歪。楼冠冷冷一笑,回头道:“楼器,你再笑下去我保证你永远笑不出来。”他威胁道。
柳清心眨眨眼,没见过凶狠的他。
“二少爷,我将包袱送到你房间去,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赶紧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楼冠无奈,太过与下人熟识的结果就会这样。当他回头面对柳清心时,却是见到一位石像美人正怔怔地望着他。
他挥了挥手,眯眯笑道:“柳姑娘,别呆了。”她这样的表情好有趣,被雷劈到也不过如此,可为何旁人若是此神情只觉得滑稽,而她却给他一种可爱,甚至是美丽的感觉?楼冠一了愣,眨眨眼,眼光在她脸上搜寻一阵,心下纳闷:她是美人他知道,但初见她时他并无任何所觉,美貌只是表象,能代表什么?可是现在的她——
“我……”柳清心闪闪眼眸,“我吓了一跳。”她道。
“吓了一跳?”他心中仍在疑惑,接口道。
“嗯,我见你三回,可未曾见过你凶狠的表情,所以,吓了一跳。”但,那表示她离他最真实的一面又近了一步。柳清心偷偷笑在心里,抬眼悄悄瞥他好几下。他的样貌无疑承袭了楼伯父,与楼将一样是出色的,有些耀眼,是那种即使在千人之中你也能找到他的类型。
但,他与大哥楼将又有不同。楼将做事总是慢吞吞,好像什么事都在掌握之中,眼眸永远带笑,可那笑容却能让人感到敬畏——这一点有些像楼伯父。而楼冠,平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好像什么事都与他无关,但他却又是很实在的存在,即使他不想让人瞧见,但别人总能瞧见他——除了他方才板着脸,他都是很温和的,丝毫未具有侵害性。可是,她相信那并不是全部的他,她很想看清他的所有,但时候不到,她不直到何时才能真正瞧全。
“抱歉,那是假的,故意吓唬楼器。”楼冠歉然道。
“我知道。”柳清心依然微笑,将他的解释记在心里。
楼冠耸肩。
两人相对无语,未免尴尬,柳清心将视线瞥向身侧,“你家的院落雅致有余,还多了几分温馨。”她抬头欣喜地瞧着树上白色花朵。
“这是我娘生前布置,爹一直未曾有过改动。”楼冠的话里带着思念。
“抱歉,我不知你娘已经过世。”柳清心歉然道。
“无妨,都过去很多年了。”楼冠抿了抿唇,深吸口气道。
柳清心瞧着他,知他此时表情,定然又想起过世娘亲了,“其实,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也因病饼世了。”
“原来你也是……”
柳清心点点头,“但如你所说,已经过了这么许久,心中只有挂牵,已无忧伤了。”
楼冠认同地望向她。
相同的心思,让两人的心有些接近。
院内落花满地,随风飘散,点点花瓣飘落在他和她的身上发间。
“什么?”楼冠奇怪地见柳清心伸指点着头顶。
“那里。”柳清心再指。
“那里?”楼冠朝她所指的方位伸手探去,“是什么?”他什么都没模到啊。
见他胡乱模一通,柳清心笑着摇头,上前一步,站到他身侧,抬手将他发间花瓣取下,摊开手掌至他眼前,“在这里。”白色花瓣躺在她白皙的掌心,仿佛已与她融为一体。
楼冠意欲自她掌中拈起花瓣,但手指尖碰到她的手,她畏缩一下,手掌放低几寸,垂首不敢看向他了。
楼冠一顿,再取花瓣。而心中疑惑之时,但觉鼻端闻到一股清香,清幽雅致舒服之极,闻之有心灵通透之感。他猛地倒退一步,心乱跳一通,手掌握紧,将那片花瓣捏在掌中,碎了,也未感觉到。
“柳丫头!”一道洪亮的声音从远处传了来。在场二人纷纷一震。
柳清心羞怯地抬头扫他一眼,忙转身退到亭内,而楼冠却呆立原地,尽避想要离开,但不知怎的脚步却无法迈开,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楼告的身影出现在视线中。
相较于他们二人的紧张与不适,楼告却精神抖擞满心欢喜。他手中拿了一个长型盒子,兴冲冲地要带来个柳清心。
一时只顾手中之物也柳清心的楼告,开始并未察觉到楼冠,等他从走廊上走到院子,眼中才显现楼冠的身影。楼告先是一愣,脚步一顿,身形一僵,嘴巴一张:“楼冠?”他先试探。
“爹!”楼冠转身,硬着头皮拜见爹爹,他知道这次见面,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了。真是糟糕,他应该马上溜回房里,然后再装个病什么的。
“果然是你!”楼告一时将柳清心忘记,眼中心里只有这个不孝子!“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臭小子,一年难得回家几趟,既然不先来拜见他这个做爹的,反而跑这边来了。咦,“你头上那些是什么玩意?”
“头上?”楼冠一愣,随即笑了,“爹,那是花瓣。”
“你笑什么笑?!”楼告狠狠瞪他一眼,腾腾腾地冲到他面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细打量一下,才转回到正面来面对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