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楼冠自然听出来。他笑了笑,“你显然把他想得太好了,”他低声叹道,“楼器,左边的人攻下盘,中间左手是漏洞,右边那人有只眼睛看不见,明白了!”他扬声道。
“二少爷,”楼器格开一人,“你这样喊,全客栈的人都知道了!”有些抱怨。
楼冠不以为意,回头看到柳清心震惊地看着他时,他无辜地眨眨眼,“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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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清心傻傻摇头,有这样的主子,当下人的可真累啊。她说得不太清楚,只是希望那三人一时不能领会,哪知道岂止三人,连对付他们的楼器也不懂,可经他之口,弄得所有人都明白了。
“柳姑娘,你不必担心,楼器这家伙时常被我大哥操练功夫,不会那么容易失手的,你不必再为他担心。”
“我……”她想说,她并不是担心楼器,而是——
“楼器,快点,天都快亮了。”楼冠不耐烦地说。
“哦,知道了。”楼器模了模鼻子,加快进攻速度。
柳清心却看呆了眼。听楼冠口气,似乎当真未将三人放在眼里,虽然这源于对自己家人的信任,但他是怎样教出这么一个帮手的?身手敏捷利落,出手快狠准,虽然武功比不上她,但在江湖上也可排上名了。而,他呢?
柳清心徐缓将视线放在他身上。他的武功又会怎样?
见过他三回了,没一回看他动过手。听师叔说,他是三个月前收的弟子,天资聪明,很快就可以下山。怎样的天资,快到三个月内学完师叔所有武功绝学?难道,他的功夫比之师叔还高?
“柳姑娘,”楼冠笑着唤她,看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带点迷惑与迷糊的脸蛋,甚是有趣,“你想下去么?”
“嗯?”柳清心眨眨眼,不明白他说什么。
“我是说,我们可以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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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她好糗啊。
房内,柳清心双手捂住两颊,感觉到自从下了屋顶后,脸上的红霞未曾褪去过。手心依然传来热热温度。
方才,打发掉来寻她的歹人之后,在她还未意识到怎么一回事时,她已经被楼冠搂着跃下屋顶。她此刻甚至还能感觉到,耳边他的心跳声。
啊,好羞人。
特别是当她接触到他身边那个帮她打退歹人的家人戏谑的眼光时,她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他眼里分明是笑着他们两个的举止嘛。
完了完了。
按抚住胸口乱跳的心,柳清心咬着唇,眼眸闪烁着粲亮的光芒。
虽然觉得羞,虽然知道自己有些气息紊乱,但是她心中还是有些高兴的。
十七年来,她为了柳家什么都不顾,不分晨昏地练剑、习琴、练字、学女红,样样都期盼能够让娘觉得满意,对她笑上一笑,欣慰地赞扬几句。可是,这个长久长久以来的心愿到如今还是没实现。
这一次,奉娘之命她上沉沙帮给师叔送大寿贺礼,也应娘的暗示与师叔的弟子们切磋了武艺。她当时为了能赢过那些人,迫不得已使用师傅禁止她在外人面前用的“凤呈天翔”,结果,却惹来那么大的祸。恐怕,以后来寻她的人会越来越多。但那也表示柳家将再度引起众人注目,也许,这样娘会高兴吧?
柳清心苦笑连连。
“凤呈天翔”不能在外人面前使用,否则将引起轩然大波。这是师傅告诫她的,可是,她却破了例。师傅的话很对,她才离开沉沙帮便有人袭击暗算,若不是有人搭救,她早在白天时就已经中了软筋散的毒而被抓了。
想到楼冠,她不免心中偷偷泛起一阵涟漪。
三次见面,他两次都适时出现并救了她——虽然不是亲手。他们,应该是有缘的吧?她离开沉沙帮,他却也离开了,她住进这个客栈,他也在这里。
柳清心站了起来,走过去推开窗,窗外夜色茫茫,东方未见曙光。夜风习习,清爽且能让人清醒。
她需要清醒,尽避心中已有些微波动,但她不能让它持续太久,也不能让它深深扎根。她面容又是苦涩。
她是订了亲的人,将来要嫁的夫婿早已决定,若心中存有他人身影,她如何对得起未来夫婿,如何对得起娘。
柳清心伸手想将腰侧一直伴随自己的玉佩拿来瞧,却糟糕地发现,玉佩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腰上。她四下在房里搜索,想知道是否是不小心落在地上了。这玉佩是订亲的信物,若是丢失,娘的责怪她恐怕承受不起。
就在她心焦地低头找寻时,外头有人敲门。
敲了三声,她才注意到,然后警觉地靠近门边,心头的担心未曾褪去,“谁呀?”她低声问。三更半夜,谁会来找她?店小二么?不可能的,不可能这个时候有打扰客人的店小二。
“是我,楼冠。”
柳清心放下心中提起的大石,缓缓吐口气,镇定心神,才打开房门。门外,果然站着面上有笑容的楼冠,而他的手上——
“我的玉佩!”柳清心嚷道,惊喜极了。
“果然是你的,”楼冠将手敛后,放心道,“柳姑娘,以后可要当心了。”
“谢谢你。”柳清心听到他那么说,忽然神情黯下,言语之间也无方才初见玉佩时的惊喜。
楼冠见她如此,心中怀疑,“我说错什么吗?柳姑娘似乎要怪我好心帮你拾回玉佩了。”楼冠话带微微抱怨。
“不不,”柳清心微黑的脸色在烛火下有些焦急,“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多谢你帮我捡回来,多谢!”
楼冠笑道:“你真是和楼器差不多,开不得玩笑的。”他朗朗而笑,看到柳清心似乎被懵住的表情,笑得更大声了。
“你——请问,你贵姓?”
楼冠的笑僵住,“你说什么?”他滑稽地扭曲了表情。
柳清心尴尬一笑,后退一步,“你能否告诉我,你的姓名?你三番两次救我,现在又帮我捡回玉佩,我却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才能感、感谢呢……”柳清心声音越来越低,几若无声。
楼冠的表情有些无奈有些挫败有些不甘,“我报过姓名,我是楼冠,木娄楼,冠石之冠。”她竟然给他忘记?他有些不爽。
“楼冠……”柳清心念着这两个字,多念了几遍。
楼冠摇着扇子,一手叉着腰,觉得自己最近遇到的人都很怪。刚刚离开古怪的前任师兄们,现在又碰到一个随便就将人名字忘掉的她。
“有水吗?”他口干。
“啊?”
“不是啊,是有水喝吗?”楼冠嚷嚷。
“有有。”柳清心急忙道,转身要去给他倒水,却见到他后脚就跟了进来,随即飞快转身,拦在他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楼冠觉得奇怪,皱眉道。
“你、你、你……你出去先,好不好?”柳清心抱歉地朝他笑了笑。
“出去?”楼冠不明白,“我要喝水。”他正口渴着呢。他的房间离这里隔了十来个房间的路,要回去再喝,怎么受得了。
“可、可是,”柳清心要阻止他上前,但手又不敢碰上他的身,只得跟着后退,秀眉微蹙,只觉得现在的他又很任性,“男女有别,夜色如此之深,恐怕不合时宜……”终于成功地让楼冠停下脚步,柳清心松了好大口气,反手抹了抹额头细小汗珠。
“抱歉,我忘记了……”楼冠尴尬一笑,急忙退出房门外,规矩地站定,“这样可以吗?”他一时脑袋不灵光,做了不合宜的事了。唉,是第一次唉。
柳清心微笑,“可以了,”她转身去倒了杯水,想了想,拿了茶杯后又将茶壶提在另一手,“给你。”将茶杯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