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的陈设和楚暮雪在国内的主卧室一模一样,如果她猜测没错,这里就该是他平日回来住时的房间。
为何陈嫂要替她安排这里?
而她现在终于想明白了哪里不妥。她四年来不曾出现在这里一步,可是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没有出现任何的惊讶或者是好奇,他们只是平和地迎接她,仿佛这一切做了千百遍般。尤其是楚浚,到底是谁告诉他,她的存在,而他为何会在大路上认得出她?
难道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她躺在大床上,有点冰冷,却和国内一样的舒适。
睡得有点昏沉,梦见了一些稀稀落落的片段。
梦见楚暮雪对着她笑,然后轻轻地抱着她,吻着她,那样的清浅与缠绵,美好得让她不想在梦里醒来。
“爸爸,为什么妈妈还不醒,你不是说睡美人要让王子亲一下就会苏醒吗?为何妈妈被你亲了这么多下还没有醒来?”楚浚趴在床头,看着梦里恬静的母亲。
楚暮雪半坐在床边,促狭的笑容拖得很长,修长的手指滑上她的脸颊,冰凉的触感,如同半个月前的感觉般。
她睁开眼睛,看到了他深邃的眼神仿佛带着一丝深情,这是梦吧,她未曾见过的他。
“妈妈,你醒了?”一边的楚浚开心地跳起来,“我还以为把感冒传染给你了呢。”
“浚?”她侧头看到活蹦乱跳的儿子,然后微微僵硬了一下,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楚暮雪!
她差点跟着跳起来,马上半坐了起来,盯着他,“你……”
“我来了。”他淡淡地笑,笑容很明媚。
“我……”她低头看着自己,睡衣半开地靠在床背上,马上拉高了被子,却被儿子伸手拉开,然后抽出她脖子上细细的链子。
“爸爸你看,我没有骗你,妈妈真的有一颗和你衣服上一模一样的扣子。”
楚浚把项链上的纽扣拉出来,比着楚暮雪手腕上的那一颗。
她的脸蓦地通红,她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更没有想到儿子会把她脖子上的纽扣和他的联想到一起,此刻的她真的很想挖条缝钻进去得了!
“浚,先让妈妈下楼吃饭。”楚暮雪一把抱过儿子,把他放落在地上,“乖,先让陈嫂榨一杯柳橙汁给妈妈。”
“好的,爸爸。”楚浚飞快地下楼。
花潋筱也趁机要跳下床,却被他堵在床边,他低沉的嗓音扬着淡淡的温度:“如果不是儿子在电话里告诉我你身上戴着一颗和我上次来看他的时候穿的衬衣上一样的纽扣,我还不知道自己的衣服里,居然少了一颗袖口。”
她简直羞愧难当,当时的情境只许得她藏下自己的心思,却不料会让楚浚记得。
“走吧,先吃早餐。”他没有再说下去,而他如果问她为何这样做,她还真是答不出来的。
吁了一口气,她开始去洗漱。
半个月后相见,他如初的英俊挺拔,风度翩翩。
黑色的开司米大衣十分合身地穿在他的身上,她看着他和一旁的儿子,有点奇怪又有点兴奋。
这是第一次,三个人在一起逛街,而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来说,还算是一家人。
“妈妈,我要吃冰激凌。”楚浚看到一家店铺马上喊道,这是冬天,吃雪糕却是时下的一种潮流。
“可是……”她为难地睇向旁边的楚暮雪。
他咧着嘴,“好啊,你选一种口味,但是要和妈妈一起分享吃掉哦。”
她的心“扑通”跳漏了一拍,他刚才对着楚浚称她为“妈妈”,心里有一种难解的温暖与……激动。
“嗯。”楚浚开心地“啾啾”两下送给楚暮雪,花潋筱第一次看到楚暮雪露出这样的笑容,很淡很浅,却很温暖,如同在梦境里见到的一般。
原来他也是有感情的,不是对楚楚木,不是对她,而是对楚浚。
“妈妈,你来咬一口。”楚浚把冰激凌举高,然后踮起了脚。
花潋筱淡笑,低头含了一口,却溢出了一部分的女乃油。
楚暮雪低下头来,掏出口袋里的手巾,擦拭去她嘴角的女乃渍,她愣了,他在这里变得出奇的体贴与温柔。
这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楚暮雪,一个她未曾接触过,未曾了解过的楚暮雪。
街道上扬起了几片晶莹的雪花,而他们三个人却在这个寒冷的时节吃着冰凉的冰激凌,淡淡地微笑。幸福而满足。
第十章乌云然舞(1)
花潋筱做梦也没有想过会和他们这样祥和地一起生活了一个多星期,楚暮雪对她几乎是无微不至,而楚浚更加是可爱讨喜到不行。
如果一个月前有人问她,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是什么,她的答案是离那个人更近一点。而现在她和心里的那个人已经很近很近了,她觉得一个月后的现在,已经完全拥有了幸福。
但是她不知道这份幸福是哪里来的,而这一切又是否是一个梦境。
“你会讨厌妈妈吗?”她低头抱着楚浚问。
楚浚的鼻子红红的,女敕女敕的小手回抱着她,“妈妈,我已经四岁了,可是见到你却不到一个月,如果我用这些短暂的时间来讨厌你,我哪里还有时间去爱你呢。”
幼稚却朴实的话,让她丢下了地上的行李,哭得泣不成声。
“这个电话还给你。”楚浚模出手机,这是他后来在酒店楼下捡起让服务员代为保管的。“谢谢你妈妈,把最美好的时间留给了我。”
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
早上起床来替她送机,却没有任何话说出来挽留或者是哭闹,他只是安静地看着司机把行李从车上搬出来,包括她和楚暮雪的。
“记得我的号码,想我就给我打电话。”她真的感谢上天赐给了她最美好的人生,让她同时拥有两个最棒的男人。
楚浚点点头,然后看向楚暮雪,“爸爸,你要照顾好妈妈。”他伸手递给楚暮雪一张折叠好的纸条。
楚暮雪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低下头来挠挠楚浚浓密的发丝,然后接过纸条放入口袋里。
“再见爸爸,再见妈妈,我爱你们。”楚浚流着眼泪,带了很浓的哭腔,却没有让眼泪掉出来。
楚暮雪揽上花潋筱的肩膀,“我们走吧。”
飞机徐徐在上空飞起,地上的小人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哭泣。
旁边的中年妇人抱紧了他。
他抬起头来,很认真地问:“爸爸说,只要我表现得很勇敢,只要我不吵吵闹闹要妈妈留下来,他就会再把妈妈带回来,然后永远不离开。爸爸说的,我相信他的,我从小到大都相信他的……”
机舱里。
他就侧坐在邻近的位子,半阖的双眼有着很深的双眼皮。在时下流行单眼皮男生的审美观念里,他的双眼皮还是完美地煽若流纱。
她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了窗外白茫茫的一片,与来之时相似的明媚天气,却在回去的此刻,心境渐渐变得温暖。
“小姐,你需要点什么吗?”美丽的空姐扬着淡淡的嗓音问。
她看了他一眼,转头道:“一杯纯黑的咖啡,一盒女乃白巧克力。”黑与白的组合,是极致也是极端。
手里传来咖啡杯上暖暖的热气,苦涩的味道淡淡地转为甘甜。打开盒子拿了一颗巧克力,轻咬一口,里面的夹心酱满溢到舌尖,很甜,甜腻得不真实,但是她喜欢。
她知道他的习惯,也习惯他的习惯,但仍旧保留着自己的习惯。
“很好吃吗?”身边扬起他淡淡的慵懒之音,沙哑得异乎寻常的温柔。
她的手一颤,半颗巧克力掉落在覆盖住膝盖的毛毯上,一只白皙而纤长的手指捡起,她侧头看着他把那颗咬了一半的巧克力含入自己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