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延寿怔怔地接过,“灵罗?”他试探地叫道。
她在气他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命吗?他爱惜的,不然不会带她来这里瞧这些花草,可是,其中掺杂了一些事,所以他不能……但愿她能明白某些人对他而言、对整个孙家庄而言是重要的。
“早一天死晚一天死都是死,何必现在结束?”
她的口气听不出她的真正想法。孙延寿觉得她口不对心,但她的样子却不像是说谎。唉,他若不再多说一句话,是不是表示他好不容易经过这几天的努力而打开的她的心房,又要回归到第一次见面时的模样?
“灵罗,我现在不想死!”他用从来没有过的严肃口气说道,“以前我不在乎我会不会在今天死去。
可是现在我在乎,我想好好地活着,尽避带着一身让我痛苦的病,但我想活下去,直到我们老的那一天……”
上官灵罗揉碎了一朵花。
“你明自我的话吗,灵罗?”
上官灵罗扭过头来看着他变得异常专注的眼眸,点点头,见他展开了笑颜,她赶紧补充道:“人能活着总是好的,不是吗?”
“是的,灵罗,是的。”
上官灵罗从怀中将那根草拿出来,递上前,“吃了它。”
孙延寿的笑容僵住。灵罗的转变让他措手不及,“这个……”
“不想死,不是吗?”那就吃了它。即使他所中的毒只会让他这么病弱下去,但一个健康的人总比能长命却一身病痛来得好吧。
孙延寿皱着眉,莫名其妙地接过它,“灵罗,我不是羊。”
“可是你却吃花。”上官灵罗跟眸晶亮地看着他。
孙延寿立刻融会贯通,“灵罗,这是……呀,我怎么没想到……”立刻欣喜起来。
这人今天的表情可真丰富,可不像前几日那个总爱说些瞎话废话的那个孙延寿。
他与她,都是习惯隐藏自己情绪的人吗?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毕竟我不是大夫。”下毒容易解毒难。别说她不晓得这美丽的花能使人怎样,单他两年来喝的那些药中掺杂的毒的毒性,她更不清楚。她又不是深谙解毒的高手,“若这草也如花这般,我想若你死了,也许是死在我的手里。”想了想,还是不保险,将他手上的草拿回。
孙延寿笑着伸手搭上她的手,“何妨?我向来能随遇而安。”再将草拿来,嚼了起来。
上官灵罗眉宇间写着担忧,他碰触过的手与右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她紧张地瞧着他面不改色地吞下那棵草。
她比他还紧张。
孙延寿道:“我不会有事。”
上官灵罗眨眨眼。
孙延寿温柔地看着她晶莹的眼眸。
“你若出事怎么办?”
“不会的。”
“我做事总是太鲁莽。”
“你很好。”
“也许我该……”
“万物相生相克,是你方才提醒了我这一点,所以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绝对不会……”
“话虽如此,但……”
“灵罗,你今日比以前可爱了许多……”
“你……”
“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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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罗,你快去找到你爹……”
“娘,我找不到。”
“灵罗,你一定要找到你爹,一定要找到你爹……”
“娘,我……”
“灵罗?”
“爹,爹!娘,是爹……”
“灵罗,你一定要……”
“不不不,我不要……”
冷汗从她的面颊上滑落,上官灵罗拥着被,喘息着坐起来。
是梦!
梦中,娘要她去找爹,爹却推开了她。
闭上眼,平服着心头的烦躁与恐惧,上官灵罗调整好呼吸,掀被下床,走到桌前倒了杯水一口饮下。水是冷的,落入肚里,稍稍清醒了她的神志。
接下来肯定是睡不着了,上官灵罗放下茶杯,走到窗边推开,却见到对面孙延寿的屋里亮着灯火,他还没睡吗?
抬头望望月色,应该是过了四更的时候,孙延寿应当早已就寝才是,他不是不到二更就一定得睡的吗?难道——
心下一凛,莫非他出了什么事?
上官灵罗紧抓着窗沿,想起前天她给他吃的那株草。昨天没事,今天白天也好好的,难道现在他开始出现征兆了?
难道她无心之说真的成了真?难道她想救他最终却害了他?
上官灵罗越想越不对劲,越想心中越担忧,真想到对面去仔细瞧瞧。可现在是夜里,先不说男女有别,若是他只是起身像她一样喝杯茶什么的,岂不是她闹了笑话?
思来想去,终觉得若是他出了什么事,阿涪一定会叫起来的,也必然会有人来通知她的。
没事的,他一定没事。
上官灵罗望着对面的灯火好一会儿,却不见它熄灭。正独自烦忧着,对面却传来压低的声音,她凝神细听,好像是阿涪与添福的声音。
“少爷吩咐不能说。”
“可是她应该知道。”
“但少爷说还不到时候……”
“可是她……”
“我知道,这关系到……”
声音更低,已无法听清,过了一会儿,才又传来添福的声音,带着忧郁,是那个可爱又傻气的添福吗?
“怎么办?还没好?”
“你别急,少爷让我们待在这里……他的道理。”
“太急人了,为什么不要我帮忙?”
“你只会帮倒忙。”
“小姐她……”
“嘘……”
又没了声音。
上官灵罗皱起眉,他们两个,还有那个孙延寿一定是有什么事,听那几句话,好像这事还跟她有关似的。
上官灵罗关上窗。
孙延寿让阿涪与添福呆在对面看着她,是为什么?添福要帮忙,是帮什么忙?她,添福提到她又是为了什么?
时间一点点地过去,对面的阿涪和添福还在小声地说着话。到接近五更的时候,对面的阿涪突然大叫了起来:“少爷!”
上官灵罗听了立即扭头看着对面,隔着门,对面又传来小声的对话,这会儿加上了孙延寿。
“这是真的。”孙延寿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而且——还有哽咽声?
是添福在哭?
“少……少爷……怎么会这样……呜……”添福隐忍不住,终于哭出了声。
“添福,你……你想吵醒小姐吗?!”阿涪责声道。
“阿涪,你别说了,她总会知道的……”
知道什么?孙延寿口中的她一定是她,但她会知道什么?
“可是少爷,小姐她……”
“我明白……唉……”
谈话声到此结束,接着是脚步声——朝她的房间而来。
上官灵罗穿上外衣等待着。
敲门声立刻响起。
上官灵罗打开门。
“出了什么事?”
“灵罗,你……没睡?”孙延寿回头望了望跟在他身后的阿涪和添福。
“出了什么事?”她固执地问。
孙延寿回头交代阿涪。“你带添福到前头帮忙三庄主。”
“是,少爷。”
“少爷,我……我……”
阿涪拉着哭哭啼啼的添福走了,孙延寿面对紧盯着他的上官灵罗,从她眼里他看到了警觉。
“先让我进去好吗,灵罗?”
上官灵罗侧过身让孙延寿进了屋。
“灵罗,我想告诉你……你能坐下听我说吗,灵罗?”
上官灵罗隐隐约约从他的神色中察觉到了某些事,她在他对面坐下。
“灵罗,你要做好准备。”
“说。”上官灵罗轻声道。
“我必须告诉你,灵罗……”孙延寿吸口气,望着她的眼,道:“灵罗,二叔他……过世了……”
上官灵罗脸色一阵刷白。
“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没有温度。
“二叔他今天,”孙延寿努力让自己平静地说完,但怎能平静?“二叔他今天去云州城西面的云水镇谈生意,经过中间的云水岭的时候,有一伙盗匪,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