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她走!”
“什么?”钟莫予叫。
“我说送她走,你听不懂吗?!”钟重远严厉他说。
“可是爹……”
他没有机会说完,因为有一道声音插了进来——
“我有话跟你谈。”是夕炎冬!她看到两人嘀嘀咕咕地,就走了过来,立于他们面前,以眼光打量着他们父子二人,却不觉惊奇。
“什么?”钟重远放开钟莫予,眯起眼,怎么也不会想到看似弱不禁风的女子,竟然用不将他放在眼里的口气对他说要和他谈话?她到底是谁?
“我有话跟你谈。”夕炎冬重复,面元表情,眼光淡淡。
钟重远仔细地,从头到脚地将她打量一遍,而后,拂袖转身,“跟我来!”他要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话可跟他谈的。原本,他可以不用理她,当她这乳臭未干的丫头在说胡话,但,既然莫予对她似乎有些关心,他倒要好好地审问审问她!
未再看钟莫予一眼,夕炎冬紧随钟重远,“飘”着跟过去。
被留在原地的钟莫予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们往书房而去,不晓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根据他的经验,从来没有一位来府里暂坐的客人会用那样的口气对爹说话,好像爹必须答应她的要求似的。
他呆呆笑了起来,爹没有用一把扫帚将夕炎冬轰出去,反而愿意按照她的话去书房会面,那是否表示爹有点接受她了?
“少爷?”
“啊?三言?”
“你,笑得很得意哪……”
“呵……”
第三章
书房。
“说吧。”
没有奉茶,没有请坐,钟重远一进书房,在书桌后坐定,便抛出这么一句话,很直接。
他不想听无聊的废话。
没有询问,没有不解,夕炎冬进了书房,在钟重远坐定后,环顾四周了解环境后,自己找了张椅子,兀自坐了。在这之前,没看房内另一个人一眼——他还是这间书房的主人!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谈,怎么,变哑巴了?”出口的话,有些刻薄,若其他人听了,便忍不住要反讽两句,而夕炎冬却是静静看着他,没有丝毫不悦的迹象。
“你说话!”钟重远发觉自己心里好像闷了一股气,却无处发泄。很少有人会那么对待他,像是目中无人一般,她难道忘了,这是谁的地盘?!
夕炎冬冷眼打量着距离她近几步之遥的钟重远,与心中的想象做着比较。
她一直以为她见到的会是一名白发须眉、老态龙钟,还有些步履瞒珊的老头,那是师傅在告诉她任务之后,她脑中的印象。而眼前所见却是一位精神抖擞。中气十足、怒意横生的人。他的年纪可能真的很大一据说是快六十岁了,但,却有着壮年人的外表。然而,或许是因为他的心情不大好,所以整个人显得有些可怕。
当然了,对于只能再活几日的人来说,再怎么好心情,也会随之崩溃的。
“你?!”钟重远“霍”地站起,瞪大双目,怒视着夕炎冬,“你不是有话要说?怎么,害怕了?为什么不说?!”
他的耐性有限。
“你很害怕?”夕炎冬一出口,就是一句足以吓坏人的话。
钟重远愣了愣,一时难以接收她的话。
“你确实应该害怕。”她道。
“你?”钟重远侧过头,重新审视夕炎冬。眼前的女子有一双无畏而灵性的眸子。苍白却显生机的脸上是平静的,仿佛洞察一切的神色。而,她浑身所散发出的独特气质,似乎并非为一般人所有。
那么,她,究竟是河身份?
进入钟府,又为的是什么?
“你,到底是谁?”会是如莫予所说,只是碰巧昏倒在他家门口吗?如果真是那样,她怎么会开口便要求与他谈话?更甚的是,她竟说他在害怕!
害怕?他害怕吗?笑话!
“我?你不认识我。”又是简单的陈述句,确是事实。
“我是不认识你,所以才问你!”跟她说话简直像在浪费口舌。
夕炎冬突然站了起来,朝钟重远走近。
“你做什么?”她的行为很奇怪,实在奇怪。莫予怎么会将她带了回来?!懊死的小子!
“你不认识我。”她继续说着,下一句话让处于戒备状态的钟重远吓了一大跳——
“夕炎不生。”她下句不接上句,突然报出一个人名,然后,退回椅子,坐下,依然是慢条斯理的。
夕炎不生!
钟重远仿佛让一个晴天霹雳击中,突然颓倒在椅上,动弹不得。
这四个字,好像是一张有魔力的网,将他困在其中,无法言语,不能行动。
夕炎不生!
夕炎不生!
这个名字早就让他尘封在记忆中不愿提起,而今,即使有些刻意的遗忘,也无法改变他曾承诺过的事!
良久之后,钟重远终于恢复神志,重重叹口气,闭了闭眼,“他叫你来的?”他问,问得有气无力。
“是。”她手上凭空出现一块形状怪异的壁。
就算不信她的话,看到这块那人曾经给他认过的壁,他也信了。世上除了他,恐怕再元人拥有它。
“时间到了吗?”像在自言自语,钟重远双手抹了把脸,才正眼看向夕炎冬,后者的表情一直未曾改变,即使看到他突然像老了几十岁。
“是的。”简短,却足以摧毁钟重远的意志。
“什么时候?”他问。
“随时。”她答。
随时?那就表示有转圜的空间。好,那还有时间完成他的心愿。
“我听他说,我还可以提一个要求?”尽避事情过去有将近十几年,他说过什么,他却是只字未漏地记在心里。
“是,”她动了动眉,“但不包括你答应的条件。”
“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提出让你为难的要求。”钟重远吐出一大口气,定定地看着她道,“我希望你能在莫予成亲之后才做,行吗?”他期待地望着她。
成亲?她心头闪过不解。
“时间?”
“再过十日,是我六十寿辰。”意思即是——在那一天。
她低头想了下,“可以。”师傅未规定时间,所以,她可以等。
接下来,两人皆不再言语。
钟重远靠在书桌上,静静地盯着桌上墨砚,心里不知是何感觉。
夕炎冬不动地注视着他,眼中时而出现迷悯的情绪,时而是坚定的,一忽儿又恢复到元波状态。
“爹?”钟莫予惊奇地看着出现在花园内的钟重远。当然,他惊奇的并非是钟重远的出现,而是他居然与夕炎冬一起出现,而且两人好像已经熟识的样子。那就值得研究了。
“莫予!”
夕炎冬默默走过钟重远,在钟莫予前面站住。
“夕炎冬姑娘?”爹很怪,她也怪。他们两个在书房那么久,到底谈了些什么?!
“莫予,来见见你的远房表妹。”钟重远走到两人中间,做着介绍。没有人可以看出,他方才是如何对待夕炎冬的。
“表妹?”钟莫予看向父亲,“爹,你在说什么?”她怎么成了他的表妹?还是远房的?!
“她原来是你姨夫的表妹的舅舅的女儿,”可真是一表三千里,钟重远继续做着介绍,“在很小的时候,他们一家就搬到北省去了,现在,你表妹她爹娘去世,无依无靠的,便来投奔……”他快编不下去了。
“是吗?”钟莫予有些欣喜于这个消息,“你居然是我的表妹?!”简直不敢相信。
夕炎冬扯扯唇角,算是配合着高兴。
“所以,莫予,她现在是一个人,今后要在我们家住一段时日,你可要让着她点。”
“是,爹。”钟莫予朝她行礼,“夕炎冬姑娘……哦,不;是夕炎冬表妹,以后咱们要互相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