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不必愧疚,也不必躲闪。
“我是有话要说。”
商问存耸肩,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我要说的话,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你必须相信。”
“我相信。”
“真的?”
“需要我发誓吗?”
“好。”商青蘅深吸口气,睁眼——
“我爱上了她。”简洁,明了,但商问存似乎没听明白。
“什么?”他没听错?但那个她是……
“什么什么?”他不是说了吗?
“你是说了。”商问存换了个姿势,“但能不能说得再具体一点?”
爱上了她……太突兀了!
“哦……”商青蘅终于明白,“好,我告诉你……”要让堂兄明白并且谅解和同意——尽避他不需要什么人来同意,就必须告诉他实话。
“她是假的。”
“谁?什么假的?你说的,可越来越模糊了?”
“新娘子是假的。”商青蘅无视商问存愣住的表情,继续道:“她不是魏兰心,而是魏兰心的孪生妹妹,她是魏清笙,而我……”他傻傻一笑。
“我爱上了她。”
“堂兄?”他怎么了?
商问存怎么了?很简单,他混乱了。
魏兰心不是魏兰心而是魏清笙?
青蘅爱上了从未见过面的魏兰……不,是魏清笙?
不,他必然是见过了,否则怎么会知道那新娘子不是新娘子而是新娘子的妹妹呢。
“你说,那个人不是魏兰心?”
“对。”
“你怎知道?”
“我……”商青蘅顿住,将张口而出的话吞了回去。他怎么知道?总不能告诉堂兄,他去闹了洞房,一不小心看到了吧?
“青蘅?”
“我……”
“是我告诉他的。”突然,一道清丽婉转的女声加了进来,替商青蘅回答了问题。
“你?怎么来了!”商青蘅的眼中立刻放出光芒。商问存看看那款款而来的女子,再看向突然变得兴奋与喜悦的堂弟,明白正站在他们面前的女子便是那个魏清笙了——昨夜与他拜堂,却是青蘅爱上了的女子。
丙然是出色的女子,无怪青蘅会将心放在她身上了。
“是我告诉他这些的。”魏清笙站定,朝商问存道。
“是吗?”商问存打量了她一下。
“堂兄?”商青蘅的话有点焦急。他爱上她’,自己并不能做主,可是否要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这一点,他却是能够做主的。
需要堂兄的同意。
虽然说,她并非堂兄该娶的女子,但好歹他们已经拜了天地,无论怎么说都算是夫妻了,如果他要留她,就不能不顾及到堂兄的处境。
商问存沉默了半晌,将目光投向商青蘅:“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他瞧了瞧魏清笙,后者没有看他,“我希望堂兄成全。”他的话坚定而不带一丝犹豫。
“你呢?”他问魏清笙。
魏清笙只露一笑,便道:“如果你不反对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将我当成姐姐兰心。”话中的意思是很明显的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你要问我的心意?”她瞧了瞧身侧的商青蘅,笑,“是的,我有点喜欢他,也许不止是一点。”
商问存笑,如此直率的一名女子。
“是吗?”他喃喃道,突然起身而行。
“堂兄?”商青蘅上前一步,想要求得应允。
“好自为之。”走了几步,商问存的话才飘了过去。
闻言,商青蘅是大大松了口气,而那魏清笙则是有深意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你……怎么来?”商青蘅结巴道,不知怎地,在她的面前,他总是一副做任何事都怕做错样子地小心谨慎。
“来解救你呀。”魏清笙回过头,朝他调皮一笑,“怎么样,我解救成功了吗?”
“成功了……一半。”
“才一半?”她不解。
商青蘅点头。
“为什么?”
他笑。
“喂!”她瞪眼。
现下,却好像与想象当中的他有了些许出人。
※※※
她还昏睡着,沉沉的,仿佛不愿意醒来,仿佛一直要这么睡下去,不想要见到他似的。
或者,她的本意便是如此吧。否则,不会将那卖身契带了出来。
老实说,当替她换衣的丫环将那张纸带去给他的时候,他着实吃了不小的一惊。没想到她居然能从富叔手上拿走东西,或者该说是偷。
略懂功夫的富叔的柜子是防卫得滴水不漏的,即便是一只虫也休想从他那里溜走,她却能拿出东西,想来,商信那些关于她的话并非虚假,她果真是出自名门,并且身手不凡。
但她那一次却是为何受了那么重的伤?
想不到,他一时兴起所救的女子竟然是她,更加让他想不到的是,居然就此在她心中种下了情种,让她甘愿为仆也要留在商府,直到他要成亲。
那晚,她是要走的吧?是要带着伤心与失意走的吧?
如果不是他突然的出现,如果不是他醉了酒,说了那些话,此刻她必然早巳走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
很奇怪,一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竟有了点不舍。
不舍啊,本来在短短几日的接触中,他不可能会对这么个小丫环产生不一样的情愫,即使他曾经救过她也一样,但是她是如此的特别,让他居然把握不住自己的心。
未来,她是否会在他心中占据更加多的位置,他并不知道;未来,他会否为了她做出他所能承受的范围,他同样不清楚。惟一可以肯定的是,无论是现在还是不能预测的将来,她终会留在他的心底,不能抹去。
他同意,并且对此感到期待。
期待,是的,他开始期待,想要看到她究竟最后会在他身上造成怎样的变化,发生什么样的作用。
轻抚上她精致的脸蛋,为那柔女敕的触感与此在心中造成的震撼而失神。他并没有发觉到自己此刻脸上所表露出来的情绪是怎样的恋恋不舍。
但有人发觉到了。
头有点昏沉沉的,又有些个痛,还胀胀的……
靳非垠涩涩地睁开眼,然后,她愣住——
两双眼睛就那么直直地互相盯看着,谁都忘记了要移开视线。
他的手仍然停留在她的脸上,而她的手却是抓住被褥没有放开的意思,那被抓住的一角已经开始扭结变形。
那样的对视,仿佛要到天长地久。
“咳咳……咳……”忍不住地,靳非垠一阵咳嗽,却同时将那包围住他们两人的魔障打破。
“你醒了?”商问存猛地赶紧缩回手,纳纳地道,脸上顿时升起一股热气。
点了点头,靳非垠好玩地发现,他居然脸红了。她忍不住微笑:“咳……咳咳……”又是一阵咳。
他皱了眉,替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到门口:“来人!”
“少爷!”门外立刻有人应声。
“去厨房将药端来。”
“是。”仆人领命而去。
商问存走回床边,在原先的位子上坐定。
靳非垠愣愣地瞧着他走回来,又坐好,心中讶异万分。怎么的,她一觉醒来,他似乎像是变了个人?原来那个疏离的商问存到哪里去了?
还是因为他的酒意还没完全醒?
“你好点了吗?”
她点头。
他似乎满意地笑。但随即——
“咳咳……咳咳咳……”她又是一阵猛咳,使得她不得不转过头去,然后,终于止住时,她回过头来却是满脸通红的。
“我……我没事……”她歇了歇,勉强道。看到他打结的眉,她心中万分不舒服。
他没有说话,探手至她的额:“还有点烫。”就是还没好。
“少爷……”
“将药搁着,你出去。”
“是。”仆人狐疑地将药盏放在桌上,退了下去,不忘记轻轻掩上了门。奇怪的少爷,少女乃女乃不去陪着,偏对新来的丫环表现出十分的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