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万俟侯淡淡答道:“打哪儿听说的?夸张了点吧。她伺候我,不过五年而已。”
“听说她就是你的影子,你到哪儿,她就到哪儿,就连晚上也在御前侍寝?”
“胡说!”他轻哼,“不过临时设了张卧榻,让她睡在帐前,哪有侍寝?”忽然,换了暖昧低语,“国后,你可知道侍寝是什么意思?“说着,无声地笑了。
“臣妾……不知。”陈文敏马上会意,双颊顿时羞红。
“喝了这杯合卺酒,你就知道了。”万俟侯继续惹人浮想朕翩的低语,自盘中拿过琥珀杯,猛地搂住陈文敏的纤腰,绕过她的玉腕,将那佳酿一饮而尽。
“圣上,干吗这样着急,臣妾还设喝呢。”陈文敏娇嗔道。
“来,我喂你一一”他咬着她的耳垂,亲昵道。
陈文敏半推半就,依偎进他的怀中,忽然,像是他做了更为过分的举动,引得她咯咯直笑……四周宫女十分知趣,立刻垂下帘帐,熄灭半边红烛,只剩新人一对剪影,投映在帐上,静日玉生香。
乔溪澈只觉得全身僵住,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跟随一群宫人的脚步退出洞房。
她的心在颤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那帐内春光。
她听见陈文敏笑声不断,还有他的浓厚喘息,在这夜半的风中荡漾开来。
赤果的美人伸出玉臂,缓缓攀上高大男子的肩头,红颜贴住俊容,懒懒地望着镜中一双人影。
“长欢一一”她娇媚的声音轻轻响起,“设想到,你乔装女子的模样这么好看。”
斑大男子长发披散,正对镜施敷水粉,分明一副阳刚的面孔,却在妆笔的描绘下渐渐变得阴柔。他表清凝重,明显不悦,只轻哼道:“你以为我愿意?”
“我知道。这都是为了我。”赤果的美人缠着他的腰,“委屈你了,长欢一一”
男子禁不起这样的撒娇,神情缓和下来,叹道:“若与我私奔,会饿死你吗?”
“你也知道,我从小生在宫中,锦衣玉食,娇养惯了,”赤果的美人努努嘴,“俗话说,贫贱夫妻百事哀,真与你私奔,或许不会饿死,但难免互相埋怨,日夜争吵。长欢,难道你忍心我们的爱清就此凋零?““可你现在嫁给东楚国君,成为别人的妻子,我们的爱情就能天长地久了?”男子愤慨,将手中妆笔一掷。
“这只是暂时的,我保证,用不了多少时日,我们定能名正言顺厮守在一起。”美人卖着关子,语气神秘。
“什么?”男子凝眉,“把话说清楚,文敏,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没错,这赤果的美人便是南涵公主陈文敏,而她身侧偷情的男子,便是那乔装的宫女长欢。
他本为陈文敏宫中乐师,两人相恋多年,孰料南涵帝一纸诏书,将陈文敏嫁给了万俟侯。长欢一片痴心,不忍分离,宁愿男扮女装混入东楚宫中,与她长伴。
“你可知道,父皇为何要将我嫁给万俟侯?”陈文敏笑道。
“邦国朕姻,自古而然。”
“我南涵为强邦,他东楚不过是弱国,自古哪有强邦主动与弱国和亲的道理?”她反问道。
“那……究竟为何?”长欢益发迷惑。
“东楚虽弱,可有一件东西,却是我南涵不及。”
“何物?”
“珍珠。”
“珍珠?”他不解,“我南涵也地处海岸,并有岛屿无数,每年产的上好珍珠价值连城,为中原诸国抢购之物,何必羡慕东楚?““不,不能比。”
“哪里不能比?”
“数量,”陈文敏摇头,“数量不能比。你可知道,东楚每年产珠为我南涵的千倍。他们虽然国弱,却能依靠着倾销珍珠支撑着财库,这是我南涵远远不及的。”
“东楚人水性这么好啊?”长欢惊讶,“我听说打捞珍珠是件极为冒险之事,要到海域深处,潜水寻觅,若遇海浪涌涌,采珠人时常遭遇意外。”
“不,不是水性好,”陈文敏凝眉寻思,“据父皇猜测,东楚肯定有一片神秘海域,不仅水浅浪平,而且珍珠丰盛,仿佛平地采花,不必冒任何危险。”
“哦?还有这样的地方?”
“曾经,有探子来报,说东楚帝每年都会召集庶民,派往不明之地,不像是征兵,也不像是普通劳役之作,大概就是前去采珠吧……我此次和亲的日的,看似为了两国邦交,实际上却是受了父皇密令,打听这神秘海域的所在。“她忽然笑道:“若是成功,父皇一定会重赏于我。到时候我离开东楚,要父皇封你为驸马,咱们从此就可以过神仙般的富庶生活,岂不比私奔民间,穷困一生来得强?““既然如此,何不派兵将这块宝地夺了过来?牺牲你一个弱质女流,算何强国所为?”长欢仍旧恼怒。
“要夺也得知道这海域到底在哪儿啊!否则就算灭了东楚,也是无用。何况东楚虽弱,连年征战却从没败过,你猜为何?““为何?”
“东楚人在打仗上的确很有骨气,宁可战死,不肯偷生,要赢他们并不容易。我此次朕姻,不费一兵一卒,却能将他们的国力命脉打听得一清二楚,岂不比浪费千军强?““可是……可是……”长欢依然不甘心,“每当想到你每晚跟那万俟侯在床第间亲昵,我就……”
第3章(2)
“我跟他还没怎么着呢,”陈文敏莞尔,“你就吃醋了?”
“设怎么着?昨儿个新婚之夜,你们明明……”
“说来也怪,我饮下那合卺酒,霎时觉得头昏,没一会就睡去了,根本没跟万俟侯怎么着。”陈文敏狐疑地瞧着情郎,“当时你在门外伺候,不会是你下了药吧?”
“我会做这些偷鸡模狗之事吗?”他闻言不禁有气。
“你现在不是在偷吗?”陈文敏暖昧地娇笑,一把勾住他的肩,将他带倒在床榻间。
“时候不早了,万俟侯该下朝了……”长欢有些犹豫。
“他才不会这么快来呢,咱们抓紧……”樱唇堵住情郎的嘴,贪婪吮吸。
帐间顿时浓清再染,静寂无声。
世上真的没有蓝色蔷薇吗?
乔溪澈拿着花洒,看水珠白花办间滴滴而落,脑子里又想到这个问题。
还在惦记这个无聊的问题,是杏代表她对他仍旧没有死心?
呵,乔溪澈啊乔溪澈,为什么你总是喜欢幻想?都已经走到山穷水尽的一步,还指望能柳暗花明?
你,还是乖乖当一个宫人,孤独终老吧。数十载后,白发苍苍,坐在东阳殿的台阶前,给后辈宫女闲话当年万俟侯的风采,慰藉平生……风从树梢上吹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真能慰藉平生吗?这样的未来,还能有什么美好期待?
“溪澈姐姐,花儿采好了吗?圣上命你快去呢!”迎面走来一个小爆女催促道。
从凝思中回过神来,涩涩一笑,她赶紧捧了盛花的篮子,前往东阳殿。
万俟侯今儿个下朝下得早,正在房中闲闲饮茶。陈文敏不见踪影,听说,每逢下午此刻,她都要到花园里散步,以保持匀称体态。他两人虽已成夫妇,却不住一处,一个在东阳殿,一个在凤熙宫。
“圣上,花儿采来了。”乔溪澈将篮子搁在桌上,支起一只硕大的水晶瓶,注了清水,将花旁枝叶修剪,逐一插入瓶中。
“这花是你亲手种的?”他眉一挑,淡淡问道。
“是,奴婢亲手所种。”
这些日子,她寄情于种花,倒也颇有成就。园中小小一块空地,忽然变得姹紫嫣红,繁华绮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