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能告诉我吗?”
“皇室……害了他心爱的女子。”
出乎意料的回答,让玉玄惊膛了眼。
“他心爱的女子……就是当年的茹妃。”慧益道出惊人的答案。
茹妃?
十二宫主,就是当年与茹妃私通的男子?
难怪……本身也是一个至情至性的人,若易地而处,她相信自己也会同样的还以报复。
可是,别人的恩怨,为何要祸及到她身上?她有何错?魏明扬又有何错?
身子晃晃悠悠,她只想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清净的无名庵,原来并不清净,天下之大,为何没有一处能让她安心的地方?
离开庵门,下了山门,车轿在阶梯前等待着她,除了三两贴身宫女太监外,她没有带众多随从出门,而且一律命他们在山脚下等候。
然而,此刻她发现车轿旁多了一些人马,似乎来头不小。
“娘娘,您可回来了,庆安王爷正好也到山中烧香,看见您的车轿在此,想跟您打声招呼,等半天了呢。”贴身宫女连忙上前说。
玉玄愣住,却见魏明伦已经从车上下来,紫衣玉袍迎风招展。
他对她展露微笑,笑中似有涩意,不像从前那般明朗开怀。
“王爷,久等了,何必这样客气?”玉玄不好意思地先行打招呼。
“弟妹,我有话想对你说,能借一步说话吗?”他柔声问。
“这边吧。”他主动与她交谈,倒让她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看见山道旁有一凉亭甚是清幽,于是顺手一指。
两人无语,一路步入亭子,听见林间树叶沙沙作响。
“不瞒弟妹,我是想向你辞行。”一站定,魏明伦忽然换郑重神色,叹了一口气。
“王爷要去哪儿?”玉玄讶异。
“丛州。”
“为何突然远行?”
“我被外放了。”魏明伦苦涩微笑,“皇上赐我一片封地,希望我能去那儿安度此生。”
这是第一次,他不称魏明扬为“二弟”,却说“皇上”,从亲昵变生疏。
“皇上……是怕朝中诸事繁忙,劳累了王爷吗?”玉玄懵懂地询问。
“呵,弟妹,你真不明白?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就是这个道理。”
“王爷是说……”魏明扬要削他的权?“不,皇上向来倚重王爷——”
“那是过去,先皇忽然驾崩,他刚登基,地位不稳,朝中需要有个手足帮他。如今皇位已稳定,又何需用我这功高盖主之人?”
“留着是个祸患。”魏明伦眉心紧蹙,“不过这样也好,丛州青山绿水,是个好去处,在那了此残生,也算安逸。”
“王爷……”玉玄听闻,心中不由得一般酸楚。谁不知道庆安王爷才华过人,抱负远大,就这样被贬到荒远之地,就算有金山很山养老,终究可怜。
“其实,明扬防着我,也有道理。”他咬咬唇,似有难以启齿之言,“宫中有些传闻,想必弟妹也听过吧?”
“什么?”此刻脑中一片迷茫,震惊的消息接踵而至,让她一时间承受不了。
“就是……关于我与嫣儿的绯闻。”
他和公主……他们……玉玄感觉耳边似有一只小蚊子在嗡嗡乱飞,让她无法凝神思考。
“我与嫣儿没有血缘之亲,自幼一起长大,难名亲近点,有人误会,可以理解。”他叹息,“可我真的只把她当妹妹,天地可鉴,明扬大可不必如此提防,把嫣儿嫁到那么远的地方,又把我流放到丛州。”
难道公证主被迫远嫁,就是因为魏明扬误会她和大哥……害怕传出宫丑闻吗?
别说两人的确没事,就算真的情投意合,又有什么关系?既然没血缘,为何不能在一起?
玉玄霁时替这对分离天涯的兄妹难过。他们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被迫离散?就因为魏明扬的无端猜忌吗?
他是一个自私的人!此时此刻,公主临行前的话语再次传入她的耳膜,那种悲切,她可以深深体会。
“弟妹,就此别过了。”魏明伦低道:“将来到了丛州,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相见。”
话落,他转过向,步下凉亭。
他的背影在阳光下忽然变得透明,衣袂飞舞之间,有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就像当年他们初遇在扬州街头,那个她永难忘怀的印象,然而这一次,却蕴藏着无限悲伤。
看着她的救命恩人,她发誓着面具的行尸走肉——猛然,她做了一个决定,一个可以帮助他的决定。
虽然这个决定很残酷、很无情,可为了报恩,只能如此了。
依照她与慧益的约定,冒牌魏明嫣回京之后第一件事,便宜是前往朝阳宫给她请安。
她终于同意了行刺的计划,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魏明伦,她的救命恩人。
假如,霁皇驾崩,江山易主,魏明伦就能重返京城,实现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说不定……还能荣登帝位。
她傻吗?帮别人害自己的的丈夫,只为了帮助另一个男人的前途。
但她就是这样傻,因为她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所有的东西她都能丢弃与背叛,但受人点滴,当报以泉涌。
戴上白颜面具,玉玄宛如骇人厉鬼。
她将容颜与情绪全部隐藏在面具之下,看不出是美是、丑,给人一种怪诞战栗的感觉。
“公主金安。”
假冒的魏明嫣从正门翩翩而入,玉玄望着她,屏退四下宫婢,与她盈盈对拜。
这个替身与正主儿丝毫没有相似之处,十二宫怎会如此大胆,找来这样的刺客?
“娘娘……”替身有些怔愣,似乎被她的面具吓着了。
“看见我害怕吗?”玉玄猜到她的心情,温婉的声音似甘泉抚慰,“第一次见到我的人,都会胆怯。”
“你以为我愿意吗?都是皇上所为。”忆起那人,竟忍不住一阵心疼。今天,就要夺他的性命了,她真的舍得吗?
“皇上?”替身错愕,“我不明白……”
“大概因为太爱我吧。”她终于愿意承认,他是爱她的。其实她一直都知道,他是深爱她的。“他说,这是为了保我平安。”
“不想让别人看见我的美丽,以免男人喜欢,女人嫉妒。”
对方再次一怔,似乎难以理解这样的想法。
是啊,魏明扬,荒诞不羁之徒,当世又有几个人了解他?若非这一番相处,她也不懂他。
为何上天如此残忍,偏偏在她懂了他,即将接受他的时候,给她一连串的打击?
“昨日收到飞鸽舍己传书。”玉玄清清嗓子,导入正题,“宫主指示,要我助你。”
她不想把自己的身份多做解释,就冒充他小小十二宫的信徒吧,这样可以免去许多口舌。
替身微微颔首。
“这里有一套我的衣衫。”她道,“还有一张与我此刻所戴一模一样的面具,一会儿你换上它们。”
“我?”替身不解。
“换上他们,假扮我,待会儿魏明扬出现在此的时候,你便可以下手。”说话之间,她已捧上衣物给她,其中藏有一把亮晃晃,锋利无比的匕首。
“娘娘……”替身似有不解,“你与霁皇朝夕相处,真舍得他死吗?”
“你的意思是,换了燕羽将军,你便舍不得?”玉玄不答反问。
替身沉默,随即郑重地点了点头。
呵,好一个冒牌公主,看来并非麻木的棋子,还有几分真情,看来十二宫很善于用人,知道真性情的女子,才能更为投入地演戏,也才能更轻易地达到目的。
“我与你不同,你爱燕羽,而我不爱魏明扬——更重要的原因是,我恨他!”
一个恨字说得掷地有声,仿佛蕴含着不为人知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