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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皮格格 第22页

作者:心宠

自京城到承德这一路,失去了侍卫的保护,却让她看到真实的民间。

的确,碧喜说得没错,她幻想中的盛世原来只是一个谎言,那些史书上对前明贫陋的记载,用在大清身上,也恰如其分。

她终于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些流匪会热中于吃人——不是变态,而是被逼。

在寸草不生的荒年,除了人吃人,还能怎样生存?

她觉得经过此行之后,蜕变成另一个怀烙,从一个无知的公主,化为阅历无数的深沉女子。

现在的她,不再穿花盘底鞋,不再带珠环翠绕的冠,甚至没有绫罗绸缎。她就像一个普通的民间女子,只着布衣,长发一支簪子别好,轻松自在的过日子。

她亦不再敷人皮,抛去虚荣,还原真实。

很庆幸,孩子们不怕她脸上的胎记,他们都说:“月亮爬到阿娘脸上了。”

呵,就像小柱子生前说的一样。

童言无忌,最最纯真,她得到了这份纯真的赞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真的很美。

“格格,大夫说。过几天就是分娩之期了,你要当心啊。”碧喜从旁叮嘱到。

这些日子,多亏这丫头人前人后的忙,才照顾得了许多孤儿。

“对了,换季了,该给孩子们做新衣服了。”怀烙忽然想起。

“放心吧,早做好了,喏,他们都穿上了。”碧喜笑道。

怀烙一怔,这才发现,原来孩子们果真在今天都换了新衣裳。

她模模衣料,发现都是上好的布料,不怕磨伤孩子们白女敕的肌肤。

“碧喜,你真能干,”她忍不住赞道:“咱们每月的银子不多,你却能让人人都好吃、穿暖,前儿还修了间偏屋——真会精打细算。”

“哪是我的功劳啊!”碧喜顺口到。

“哪是谁的功劳?”怀烙诧异。

“哦……”她连忙答,“咱们邻居也是善心人,听说我们办了养生堂,特意叫他的夥计过来帮忙。那间屋子,便是那夥计修的,不要钱的。”

“是吗?”

“还有咱们的粮食、衣料,也统统是他卖给咱们的,价钱比市面上便宜一半呢。”碧喜又道:“否则我哪有这么大本事,用一点点银子,办这许许多多事儿啊!”

“那该好好谢谢人家。”怀烙点头笑。

“哟,说曹操,曹操到。”碧喜朝门外一指,“那夥计来了。”

说话间,只见一名高大的年轻人,背着一袋大米,朝这边来。看上去像个乡下来的小夥子,有些傻呵呵的。

“大齐哥,你来得正好,刚才咱们家小姐还问到你呢!”碧喜上前道。

“小姐?”年轻人见怀烙,一阵发楞。

“大齐哥。”怀烙顺着碧喜的叫法,“辛苦了,你家主人替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我们却一次没去回访,真不好意思。”

“小姐,别这样说,咱们爷乐意的。”年轻人憨厚的笑。

“不过你家主人是做什么的?姓甚名谁?改天回访,也好不失礼啊。”

“呃……”憨厚小夥子抓了抓脑袋,“做什么的,我没敢问……姓什么,反正我只知道叫他爷……总之是个生意人吧。”

这算什么答案?

怀烙与碧喜面面相觑,哭笑不得。

“对了,我们爷还是个聪明人!”他傻呵呵地补充,“他常常出些题目考我,训练我的脑子,比如,他说:‘有三个袋子,一个装着花生糖,一个装着松子糖,一个两样掺半,三个袋子上的标签都写错了,你要尝几颗,才能把标签全贴对’。”

“什么?!”滑落刚音,怀烙顿时脸色大变。

“小姐,你知道答案?”

“你们爷……怎么回答的?”

“他说,只须尝一颗。”

会是凑巧吗?

或许吧,天下奇人异士如此之多,凭什么同样的考题,别人就不能出?

可心里仍有一种奇怪的预感,总觉得那……那就是他。

“大齐哥,能带我去见你们家爷吗?”她咬唇道。

“呵呵,当然啦。”

“现在,马上。”

“啊?”

“方便吗?”

“可以,今天爷正好在家。”大齐笑,“其实我每一次到这儿送东西,爷都会守在家里,等我回去,就问长问短的。”

“问什么?”

“就是在这儿见着了什么人、听说了什么事。我还觉得怪呢,平时爷从不打听这些。”

这是他吗?天底下除了他,应该不会有人再这样关心自己……

可那夜他的冷绝,又让怀烙怀疑自己在妄想。

彼不得沉重的身子的不适感,她硬要往隔壁去。

她步履蹒跚的跨入高高的门槛,穿过院子,来到书房。那一袭白色的身影顿时刺入眼帘,一望就欲落泪。

直觉没有错,为什么上天不让她安宁,偏偏要制造这样的一次又一次重逢?

“回来了?”叶之江转身顺口到,不意看到她立在门边,霎时脸色大变。

“我让大齐带我来的,本想回访一下此处主人,可想到,主人就是你。”怀烙缓缓向他走去,低声道。

他僵立着,无言以对,仿佛做贼的人被逮个正着。

“为什么帮我?”她对炯目直视他,“为什么悄悄搬到我隔壁?不要告诉我,这只是一个巧合。”

“其实……”他喉咙微颤,终於开口,“那晚古庙相逢后,我就再没离开你……”

他说什么?她听不清,抑或,难以置信。

他在暗中保护她吗?一直悄悄跟着她到承德,助她完成心中觉得快乐的事吗?

为何要遮遮掩掩的?为何还要说那样绝情的话语,让她肝肠寸断?

“你到底什么意思?”怀烙以为干涸的泪水,此刻又涌了出来。

生命好似忽然恢复鲜活,掏空的身体又被温暖填满……

“我知道,孩子是我的。”叶之江轻轻答。

如此简单的一句话,却能巨大地触动她的听觉,带来山河撼动。

“你知道?”怀烙深深喘息,“可那晚……”

“对,我故意的,”他总算承认,“我以为我们在一起,总觉得会想起往事,不能再有幸福,所以我选择伪装。可我又放不下孩子,放不下你。”

他的最后一个字,是“你”。

如果,这句话调换一下顺序,她或许以为他只是出于责任,可重音落在“你”字上,却让她有满溢的惊喜。

的确,他还爱她……就算一直隔了国仇家恨,他还是放不下她。

上次离京后,他回到同济会的大本营,本想就这样把她忘了,一心一意做个反清复明的义士,可是,每天晚上,他都梦见她。

不只梦到他与她初识到诀别的点点滴滴,还梦到似乎是前世的誓言。

他记得,自己拥着一个与她面容酷似的女子,那女子泪流,满面,拼命将他推开,然而,他却执意把她困在怀里,死也舍不得放手。

第9章(2)

“我们终生无子,不会有幸福……”她在他耳边哽咽。

“只要今生相守,累积缘分,来世便可以找到对方,弥补缺憾。”他却坚定啲答,“我们有相同的印记,一定能找到对方。”

这句话,烙在心底,哪怕梦醒,仍然历历在耳,仿佛刚刚才从他嘴里道出。

他忘不了她,放不下她,却不知道该怎样再见她——直到那天。

那天晚上,大雨滂沱,他独自去赴一个流匪的约,才到古庙门口,看到被缚宫廷侍卫,他心里就扑腾直跳,生起一种预感,感到自己与她不期重逢。

丙然,当他故作镇定,走近庙堂,看到了她。

当时他心里如同江河倒流,要紧紧啲掐住自己的掌心,才能抑制住全身的激颤。

他仍旧笑,温和如风地笑,这从容淡定不过是伪装。

他找了个籍口,救下了她惊愕碧喜,在荒郊野芬岭中道出绝情的话语,与她们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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