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怀烙的心里顿了一下,有种羡慕的酸涩感涌上来——不知道谁是那个幸运的女子?她真的好羡慕……
“我不相信前世,只相信今生。”叶之江却淡淡道。
今生都被国仇家恨压的喘不过起来,还有闲情逸致去管前世?呵。他的前世一定也很不幸吧?他不是一个会投胎的人……
“那么公子想知道今生的妻子是什么人吗?”术士却扔出惊人之语。
怀烙与叶之江同时一愣,心下难堪。
“你到说说,我今生的妻子应该是什么人?”叶之江勉强莞尔问道。
“是一个你前世埋葬的人。”术士忽然正色道。
埋葬?怀烙一愣,不知为何心里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好像看见了遥远的过去,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五百年前,淡水之滨,有一名垂死的孤女,”术士继续道:“因为战乱饥荒,她重病潦倒,僵卧于淡水之滨,眼睁睁等待死亡,一个过路的男子,因为垂怜她的际遇,就地将她埋葬,她在弥留之际,看到的最后两样东西,一个是男子的脸,二是天边的新月……”
新月?怀烙再次悸动。因为,这也是令她敏感的字眼。
“她死后,对阎王说,来世一定要找到这个埋葬她的男子,以身相许,报答他,阎王感动于她的痴情,答应让她与男子一聚,以新月为印记,昭示两人的缘分。”
“她找到他了?”怀烙忍不住问。
道士点点头,“她投胎之后,果然遇到了前世的恩人,他们身上,有这同样的印记。”
“啊……”她不禁惊叫出声。
相同的印记?难道,是指她和眼前的他?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却是她心底所期望的……
“他们会有幸福吗?”她再追问道。
“他们的确很幸福的结合,可惜却终身无子。”
“无子。”怀烙心中的钟再次强敲一记。
“只因为男子早有命中注定的妻子,阎王为了成全他与淡水之滨的孤女,改了姻缘册,所以两人虽然情深,却缘分尚浅,能相守,却无子。”
“那岂不是很可怜。”假如这真的是她的姻缘,膝下无子,实在是太寂寞了……
“姑娘我还没说完呢。”术士笑道“这只是第二世——情定三生,你忘了?”
“还有来世?”
“对,第三世,便是现在。”术士转身向叶之江,徐徐道。
“等等,你刚才说的膝下无子,都是过去的事?”怀烙有些糊涂了。
“对啊,我有说过是现在?”道士讽笑。
“今生他们还会相遇?”
“会而且这一次,是美满姻缘,从两个在淡水之滨不期而遇的陌生人,到同床共枕的夫妻,不知道遭受了多少磨难与考验,才能长相厮守。”
怀烙只觉得眼中泛起泪花,心中的酸楚几乎要滴出来似的——是啊,好漫长的考验,几百年的寻觅与等待,稍微意志动摇,就会毁于一旦吧?
倘若,她真的是那个报恩的女子,她一定要在遍布满荆棘的落上走下去,哪怕步步如刀割,也要得到来之不易的幸福。
“说完了吗?”叶之江蹙眉,“我去看看车修好了没,该启程了。”
他不信什么前世今生,身上唯一的印记,便是那个胎记。
可惜,他没有遇到有着相同胎记的女子,无奈的成为额驸,娶了仇人的女儿……
这算美满姻缘吗?这就是花了几百年修来的缘分?
呵,要他说,阎王可真小气!
“你先去看看,我想再跟这个先生聊一会儿。”怀烙却没有紧跟上前,反而驻足道。
聊?跟江湖骗子还有什么好聊的?
叶之江诧异地回眸看她,却见她脸上一片复杂的神色,眼中似乎还有泪光。
她这是怎么了?
他想问,却不便问,只得就这样留她在十里亭里,自己回到车队旁。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更大的错愕。
叶夫人不知何时又如鬼魅一般出现,正立在他的去路。
第5章(1)
“那个老妖婆,真是阴魂不散!”碧喜气呼呼地道。
“不可出言不逊。”虽然怀烙也很讨厌善嬷嬷的神出鬼没,不过看在她是丈夫女乃娘的份上,理当对之尊重。
“怪了,这善嬷嬷怎么发现咱们出了京?”碧喜只得改了称呼。
“我们骗她说回宫住几天,你以为凭她的精明会不去打听?”怀烙涩笑。
“那倒是。”碧喜叹一口气,“格格,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说真的,她的心底也没谱。
“暂时别想那么多,”怀烙坐到镜前,“来,替我把这张人皮扯了,痒死了。”
碧喜不由得莞尔,“格格每晚与额驸相伴,都是敷着人皮睡的?”
怀烙回头瞪她一眼,“明知故问。”
“说真的,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格格,您还是跟额驸坦白了吧。”为了此事,碧喜不只劝了她一次。
她也想啊,谁愿意戴着面具做人?
再说了,整天敷着这张人皮,她的皮肤瘙痒难忍,长了一片红红肿肿的小绊瘩,得不到及时清理,情况益发严重,简直快毁容了!
但她只能忍着,一旦没确定丈夫对自己的心意,她就不能揭穿这个不可说的秘密。
“格格,您等着,我调了清凉止痒的药膏,一会给您涂上。”碧喜无奈道,“今晚您好好休息,别见额驸了。”
怀烙默默点头。
终于,到达了中州城,入住了这总督府邸,她不必再与丈夫夜夜相处于同一帐中,虽然对她的皮肤有好处,但心中却一阵失落。
“格格,来——”碧喜捧了清水,替她擦拭假面,不一会儿,人皮的边缘便浮起褶子,轻轻一揭,整张滑落。
正洗了脸,涂上清凉药膏,忽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谁啊?”怀烙与碧喜顿时慌张起来。
这个时候,若有人闯进来,岂不会撞破这天大的秘密?
“回公主,是我,善嬷嬷。”门外响起冷冷的声音。
两人面面相觑,霎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碧喜连忙指了指床榻之间,示意怀烙钻进被中,而后匆忙垂下帐幔。
“格格已经睡下了,明儿再说吧。”碧喜答道。
“奴婢方才还听到屋内有公主的声音,难道是讨厌奴婢,不愿相见?”叶夫人又道。
“不……”碧喜支吾,“真的是不舒服……”
“那更得让大夫来瞧瞧了。”
“不不不,只是略感内寒……嬷嬷请进。”碧喜只得打开门,将叶夫人迎进屋里。
“公主到底怎么样了?”叶夫人却迳直走向床边,“若是不大好,得赶紧医治,别耽误了。”
“多谢嬷嬷关心——”怀烙忙地道:“我睡睡便好了。”
“是啊,才到中州,诸事尚未安顿好,就别惊动旁人了。”碧喜从旁打圆场,并挺身拦住叶夫人去路。
叶夫人一双狐疑的眸子四下打量,紧盯着帐幔之中,好一阵没有言语。
“不知嬷嬷有何事?”怀烙缓缓将被子拉到面部遮掩,故作镇定地问。
“公主见到奴婢也跟来中州,一定很诧异吧?”叶夫人淡淡答,“没办法,这是奉了皇命的,还请公主包涵。”
“皇命?”碧喜失口叫道。
“是,皇上与娘娘们都知道公主私自出京之事,特命奴婢赶来。”
怀烙心中扑腾一下,抓着被子的手也紧了一紧——皇阿玛此刻一定很生气吧?叫她待在京城,她却千里追夫,这算不算抗旨不遵?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有直往向前,抗下所有的罪。
“公主,奴婢曾学过把脉,替公主瞧瞧吧。”叶夫人似乎感到帐内有隐秘之事,一句一步,几乎就要掀帘看个仔细。
“不……”怀烙连忙将身子侧对着墙,“我真的没大碍,妆没化、头没梳,不便见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