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他与她来到观光客来京都的必游之地——金阁寺,伫立在那远近驰名的镜湖地前,惊叹那倒立于湖中的金光烁烁——
“这让我想起了一个人。”她有感而发地出了声。
“谁?”他看着她,心悸着她略带感伤的双眉间。
“齐藤美静。”
“是她?!”他已经听她提过日记里的种种情事。
“你爷爷曾在他的日记本提到过,每当他前来此地时,他都会因为想起齐藤美静而心痛。”由于林海默的日记太多了,莫珂萝只能随手挑着看,没有顺序可说。
“我爷爷向来都很沉默的。对于往事,他从来不肯多说。”
“齐藤美静曾经对你爷爷说,她好怀念京都金阁寺的雪妆金阁,她多想能在冬日的下雪时刻,与你爷爷携手同游。”而这也成了她坚持非来此处一游的原因。
“是啊!雪妆金阁,这是京都的绝景之一啊!满天白花花的大雪,罩在那全是金箔贴着的寺院——银光与金光,顿时闪烁在这天地间,教人看一眼终生都难忘啊!”
“只可惜,我和你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她想像着雪妆金阁的庄严绝美,心头的隐忧又翩然窜上心间。现在才五月天,她却完全没有把握林哲琛对她的爱可以撑到下雪的季节。
“我爷爷在日记中都是怎么描述我女乃女乃的。”他好奇地问说。
“信不信?他日记里全以齐藤美静为主,对于你女乃女乃的事,提得很少。对了,你还记不记得,你爷爷与你女乃女乃相处的情形?”这也是她很好奇的一部分。
“他们之间很冷淡,常常是我女乃女乃在一边吵着,而我爷爷却闷不吭声地躲回房间。我还记得,有一年,他们两老又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大吵,隐约中,我听见了从来不发火的爷爷竟然高声怒吼。自从那一次后,他们的关系就更疏离了。难道这跟齐藤美静也有关系?”
“我觉得齐藤美静好幸福啊!有一个深爱她的林海默,还又一位暗恋她的陈友贤。只不过,却苦了沈桂香与谷永理惠——也苦了我。”她最后一句是说给自己听。都是齐藤美静惹的祸!要不是她,她莫珂萝根本不会爱上林哲琛,爱得这么如痴如醉,爱得这么患得患失,也爱得心力交瘁……
☆☆☆
这一晚,在回到宅里后,莫珂萝又迫不及待地翻着仅剩的那几本日记本,一个人安安静静地重回当年林海默与齐藤美静悲欢交集的爱情中……
日记的开头,接上了他们欢爱后的那一天清晨。齐藤美静一脸幸福中带着深深的忧郁,在整理好身上的衣着后,她走到房门外,对着守了一夜的陈友贤深深的一鞠躬。
“小姐,你这是干嘛?”陈友贤倒是让她的举动吓了”跳。
“友贤,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事。”她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看着这位在她家拉了三年的车夫,他是这么的不起眼,却有一颗善良又勇敢的心。
“小姐,不要谢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憨直的他,说着说着就红了脸,还好一旁的沈桂香睡得死沉,否则,铁定会瞧出什么不对。
“友贤,我有一件事想请你再帮帮我,不知道你……”她吞吞吐吐。
“小姐,你说吧!只要我做得到,我一定全力以赴。”虽然他只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但是却一诺千金。
在浓雾还未散尽之前,陈友贤依着齐藤美静的要求,将附近摄影馆的照相师接到家里,准备为这对可怜的恋人,留下分手前最后一个纪念。
“海默,别愁着脸!现在,我是你的新娘,你应该高兴才是。”齐藤美静穿上陈友贤为她找来的新娘礼服,强颜欢笑地站在照相机前。
“是的!你是我的新娘子,你齐藤美静永远都是我的新娘子,我深爱的妻啊!”林海默潸然泪下,紧握着她的手,心中有千万个不舍与不甘哪!
“我要照罗!你们把泪擦一擦吧!来,看我这边。”“咋嚓!”一声,代表齐藤美静的爱只能留在相片里,藉此回味一生了。
“友贤,我跟你们合照一张吧!你跟桂香都是我的贵人。”在齐藤美静的要求下,从来没照过相的陈友贤与沈桂香就这么与他们站成一排,准备合照。
“来,看这里,我照了。”就在摄影师按下快门那一刹那,门外突然有急促的脚步声经过,齐藤美静就这么侧过头一望,“咋嚓!”一声,她便以这等的面貌入了镜头。
终于,该走的时候到了!她知道自己再不回去,林海默恐有性命之忧。她重新坐上陈友贤的黄包车,在绝望的泪眼中,挥别了她此生最爱的男人
“美静——美静——”林海默泪眼迷蒙,随着远去的黄包车,频频地穷追在后。
“海默,回去,不要再跟着我。”她频频回首,整颗心碎落在与他分离的每一寸泥地上头。
“不——美静,我不甘心哪!我不能让你离开我!我要带你走,我一定要带你走!”分离的痛,让他生起了豁出去的念头。
“你不要做傻事啊!我们逃不掉的,你不要做傻事啊!”
“可是,没有你,我怎么活?!我爱你啊!我怎能让你嫁给宫本那畜生!”
“海默,后会无期了!照片,照片洗好了,交给友贤,请他转交给我,我永远是你林海默的妻子,我的心,永远都是你一个人的!”在尘土飞扬中,她肝肠寸断地看着他,消失在满天的风沙之中。
那个囚禁她灵魂的家,逐渐地出现在她的眼帘之中。她抹去了泪痕,挺了挺背脊,要陈友贤让她下车,为免牵连他,她决定独自走回家中。从此,这场风暴,全归她齐藤美静一人所有,就算不能嫁给林海默,但是,她至少可以保住他的人。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却有一个人还是被她牵连了,那就是谷永理惠。在她逃出去的那一晚,谷永理惠便被齐藤伊治打成重伤,不但是皮开肉绽,还让她双腿骨折,造成她日后的几十年,膝盖每逢刮风下雨就会发酸发疼的伤害。
“理惠,对不起!对不起!”齐藤美静只能频频含着泪抱歉。
“你是小姐,我只不过是个贱婢,你的道歉,我受不起。”身体上的疼痛,与心理上的和成一气,冲击着谷永理惠的心底。齐藤美静为了林海默,可以冒着让人逮到的危险,去探视及安慰他受伤的心,而他的心里也始终只有齐藤美静;他们为了贪恋一时的欢愉,竟顾不得她谷永理惠的处境,
有人说,醋意会使人丧失内心的平静,齐藤美静不知道,那一位与她有姊妹淘感情的谷永理惠,竟然已经对她生起了嫌隙之心,不再似往常一般,对她热络亲近。但是,她还是依然对着她吐露着心事点滴,因为在她回家后,她就被父亲软禁在房里,哪里都不准去,只能每天望着那株老不开花的雪樱发着愣,等着即将来临的婚礼。
“小姐,新娘礼服做好了,夫人要我拿来让你试一试。”一日,谷永理惠捧着一叠衣服,神色淡然地,看不见她心底的怨憎悲苦。
“不必了。”齐藤美静忧伤地望着窗外,对那礼服是瞄也不瞄一眼。
比永理惠也习惯了,自从她回来后就是这样子,成天闷闷的,话都有一句没一句的。
“那我不打搅你了,衣服我给你搁在床上。”谷永理惠正想退出房门。
“理惠!”突然,齐藤美静叫住她,转过脸来,问着她:“你的伤怎样了?好点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