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睡了多久?也不管是活着还是死了?她就任着自己的灵魂,在一片黑暗中飘飘荡荡。反正,她爱的人与爱她的人,同样都会走,她还能怎么说?
“大夫,她要不要紧啊?”白蝶衣与梅步樵等人,全守在一旁着急地问。
“她伤得很重啊!尤其是脑子,在她没醒来之前,我也不敢确定她究竟会怎样”大失一副不乐观的神态,让所有的人都很担忧。
就这样,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终于,在她昏迷了七天之后,她强韧的生命力还是把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不过,就在大家松了一口气之余,却愕然地发现,梅颂恩竟然失明了!
她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眼前只有黑压压地一片,这个残酷的事实,更把向来高傲的她,推进了无底深渊中。至此,她整个人就成了死灰一般,绝望了、心死了,眼瞎了,她什么都无所谓了。
而元寄恨又何尝不是如此?当事实真相揭晓的那一刹那,他的心在瞬间中已烧成灰烬了。当他看见梅颂恩发生的一连串意外,他内心早已痛得失去了痛的感受。他只是日日夜夜地守在她的房门口,一动也不动地让满天的大雪覆上他心底的寒冬……他多希望这小饼是一场噩梦啊!
在她醒后的第三天夜里,元寄恨终于决定离去了。他要从此浪迹天涯、飘泊独行,他会将对她的爱,永远埋在心底,终身为她不娶!
“吱……”他悄悄地开了门,想在离去前,再次将她看人心底。’
“颂恩,我的颂恩哪!今生我们是无缘再聚了。”他满布红丝的眼眸早已流不出泪。他俯,静静地看着她熟睡的脸,心不禁抽搐了起来。他伸出手,想轻抚她的发丝,手却在半空中停住了,因为,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给她这样的!他们已不是情侣而是兄妹了。就这样,他缩回了那只频频发颤的手,忍住了嚎啕大哭的冲动,转身就想走出门口……
“是你吗?”梅颂恩早就有感受了。她唤住他,语气中尽是悲切。
“是我……”他重新走回她的床边,却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是来跟我道别的吗?”她懂他的。
“是的,我要走了,你自己要保重。”
“你能去哪儿呢?你不也跟我一样,无路可退?”她表情疲倦而呆滞地说着。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呢?这是命,我们只能认命……”他激动地说着。
“认命?”她凄风苦雨地笑了起来。
元寄恨再也待不下去,他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却又不能在她的面前喊出痛意。于是,他悄然地站起身,打算就此离去。
“寄恨,”梅颂恩喊住他,对他说:“我相信这世上会有另一个女孩更适合你的。”
他没说话,只是轻轻地挨近她,俯下腰捧起她的脸,却一个不小心让自己不自觉流下的泪,滴上她的脸颊。终于,他吻了她,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烙下“后会无期”的心伤。而他想吻的是她那诱人的唇瓣,可是,他不能!他早就失去了这样的权利,只剩这样不痛不痒的吻,来啃噬他的心房……
在一片死寂的默然中,元寄恨带着一身的哀伤,走出了房门,也让他这一生最爱的女人,走出他的生命。踉跄的他,望向远处的山林,天涯海角,没有了她,哪里都一样孤寂。他让自己消失在暗夜里,他要消失得连自己都找不到自己……
而梅颂恩也与他心有灵犀,她靠在床边,再次回忆起当年独孤无畏也这样走出她的生命的景象,十年前、十年后,她一样无言以对,只有泪又从眼角滑了下去碎了一地,而这竟是她最后的心情……
第七章
梅颂恩不见了!
在一个下着大雪的夜里,她就像空气一样,在偌大的银灿山庄里消失无踪。
“快!所有的人,快去把小姐找回来呀!”白蝶衣急疯了,彻夜不眠地寻找梅颂恩的行踪。“樵哥,恩儿会上哪儿去呢?她眼睛瞎了,什么都看不见,她到底会上哪儿去呢?”
天色渐渐亮了,纷飞的大雪也稍微变小了。不过,经过了一夜的肆虐,地上的积雪却厚得教人寸步难行。然而,寸步难行也得行,悔颂髦糇乓桓?照龋?还芴炷系乇保?粤Φ匦凶咴谡馄???氖澜纭K?磺宄?约鹤吡硕嗑?走了多远?只要能离开银灿山庄、离开所有关心她的人,她不在乎要去哪里。
自从元寄恨离去后,她的心也随他流浪去了。眼睛瞎了,她只能成天的闷在属于自己的黑暗世界里,如果,这样可以让她麻木一点,倒还好过些。偏偏周围的人、周围的事物、周围的一切一切……都像是无时无刻地逼她想起成亲的那一幕情景,逼她在没有日夜区别的房间里,独自陷入了惊悚的监狱。那是她永远也掏不尽的痛,是她永远也说不出口的憾恨。她不要永远都这样活着,她要出去,她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不需要任何人关心、也不需要振作,她只想漫无目的地走下去,或许,能走到世界的尽头,也说不定……
“你打算要走到哪里?”突然,在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是你?”她一听,就知道那是她的面具叔叔的声音。
“风雪这么大,你就这样走了一夜。”独孤无畏缓缓地走近她,看着她那张苍白的脸,心中心疼无限。
“已经天亮了?”她语气虚弱,面无表情地说:“不过,我的天还是黑的。”她走到一旁,触到石阶,顺势坐了下来。
“我知道这次的事对你打击很大。”他一直想好好安慰她,却老没机会。
“我就是不想再听这些,才会出来的,”她插着嘴,语气还是平板冷冽。
“你打算到哪儿呢?白琉居吗?”他想,或许她想安静生活一阵子。
梅颂恩缓缓地摇摇头,再吐着沧桑的语气说?“我哪儿都不去,我只是想走着、走着……走到没有痛苦的那一天。”她睁着那一双无神的眼,怔仲地伫立在茫茫的雪景间。天寒地冻,一阵阵风吹来,像是无数的针扎进心肺里,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手指头都僵硬得发了黑。
“来,披着!”独孤无畏见状立刻月兑下他的黑披风披上她的肩,再自然地蹲在她的面前,握住了她那双冰冷的小手,就地呵着气,搓起暖来。“怎样?好些了吗?”他很专注地暖和她的手,眼中的关切,她却看不见。
“我好不了了,永远都好不了了。”她近乎喃喃自语道。
“丫头,你这性子跟你娘是一模一样。”他看着她,又气又怜的道。
“不一样,怎么会一样?我娘至死都有无畏师叔爱着她,不像我,无畏师叔不要我;现在,连寄恨也走了,这一生,我就注定要这样孤单地活着,一无所有地活着,而我究竟为了什么而活着呢?”她神情迷蒙而凄凉,说出的话,却在独孤无畏的心头,结成了冰霜。
“丫头,人活着总有理由。”他明白她的感受,因为,他不也曾经这样经历过。“你不会一无所有,至少,你还有我……”
“你?”她不懂他在说些什么。
“是的,你还有我,告诉我,你想去哪儿?不管天涯海角,我一定会把你送到。”而这也是独孤无畏活下来的理由,而他也是直到今日这一刻才发现。
“天涯海角?”她沉默了良久。就在此刻,她才发现她的手还让独孤无畏紧紧地握着搓揉,那温度让她想起了儿时的味道;那温柔让她忆起了记忆中遥远的甜蜜时光;那一双充满关爱的大手,让她有点想哭……她想起曾经有那样的一双手抚育过她、安慰过她,那双记忆中的大手总会在她最脆弱的时候,将她紧紧地握着,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