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可以走,不过,你知不知道,要让你哥身败名裂,也只需要我的一根手指头。”严棣心斜躺在沙发上,懒中略见胜券在握。
“你怎么可以威胁我?枉费我对你——”连缤葵手脚一阵冰冷,话梗在喉咙。
“不必拿医院的事来说情,你居心叵测。”严棣心强迫自己相信这样的结果,因为,唯有如此,才不会让他软弱,才能让他在输掉的城池中,扳回一些筹码。
“严棣心,你变了!你根本不是我所认识的你。”连缤葵不禁想起了当初与她通信时,那么贴心、那么教她感动的严棣心,今日却是如此的冷血无情!
她不是想讨在医院当看护时的人情,也不是遗憾她的苦心全成了泡影,而是……而是她心中最美的城堡竟成了断垣残壁,他不但不再存活在她连缤葵的梦里,反而还走出她的梦,指着她的鼻子大骂她是自作多情。
“哼,我是变了,这不都是拜你哥所赐?他带走了我的未婚妻,就算有个人质在我手里,也是合情合理,而只要我一放出消息,我倒要看看他还怎么躲得下去?哈哈哈……”
严棣心的笑声听在连缤葵的耳中倍觉伤心,不过,更教她难堪的,是严棣心在离开的前一秒钟,还嘲笑般地对她说着:“你没资格说我变了,因为,我从来没认识过你。”
他说的是事实,不是吗?可是,连缤葵在这一句“事实”中,溃不成军……
连缤葵放下手中的行李,恍若是梦地环视着眼前的华丽。
“这房间——是给我住的?”她喃喃自语,一脸无法置信。
“少女乃女乃。”家仆阿福照严棣心的吩咐,将连缤葵带进了这间主卧室,就连称呼都一并改了口,“你看还缺什么?吩咐我就是了。”
“不要叫我少女乃女乃,我不是。”连缤葵很自然地抗拒着。
“少爷说,过两天他会陪着老太太住进来,而这几天会有一位助理帮你采买一些需要的衣服首饰……”阿福对于她的话不置可否,只一径地说着严棣心的交代。
由于严棣心在出院后,还是住在他回国时临时租来的商务套房里,或许是怕触景伤情,对这户新买下来的楼中楼房子,他是完全没?半点住进来的念头,再加上老女乃女乃一时间还磨菇在老亲戚的家里,所以,他是能拖就拖,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轻言住进来。
不过,连缤葵就没这等选择的余地,因为,严棣心除了“代”她辞掉工作外,还同时“帮”她退了那间租了四年多的小鲍寓,让她不得不早日搬进这栋新房子里,好早些适应。
对于从来就是自力更生的她而言,能住进这样宽敞舒适的房子,是她几个不敢奢求的梦想之一,不过,她清楚自己只是以“过客”的身份暂住进来。这倒也好,反正是种经历,舒服就行,只待时机一到,她就潇洒地背起行囊,拍拍走人,没有什么执着与挂心。
只不过,这等的思绪却在她一踏进这间主卧室时,给忘得一干二净。她绝不是贪图卧房里精心布置的家具,而是这里的摆设风格,竟然是她曾在给严棣心的信笺里,所描述过的欧式风情。
记得,严棣心曾在信里问过她,为何会钟情这样子的装潢气息?她说,这才像灰姑娘该住的城堡,小巧精致,满室温馨,不像那堂皇富丽的宫殿,老觉得人住久了,就变成那位成天问着魔镜的老皇后,乏味又可怜。
“我没想到,你当真记在心里。”连缤葵抚过造型小巧的暗红梳妆台、蓝黄碎花窗帘下摆的米色流苏,以及那盏搁在床头的仿古油灯,最后,她坐上了那张垂落着白纱轻帐的古典木床,而眼眶中已是珠泪晶莹。
她连缤葵何其有幸!竟然能拥有王子为灰姑娘建筑的城堡。
因为兴奋,她沉迷在这样的情境中无法自拔,直到拉开衣柜的那一刹那,一张严棣心挽着李绫的婚纱照,就这么出现在抽屉的最下方,她这才惊觉,李绫才是真正的女主角,而这一室的风华全是为了李绫而造,至于她连缤葵,不过是误入了别人的城堡,还天真得以为水晶鞋是从她的脚上月兑掉的……
“少女乃女乃,这是有关严家的一些事,你可要记清楚,免得老太太一问,你就露出马脚。”这是严棣心特别整理出来的资料。
不过,连缤葵用不到,她只是顺手将它扔在一角,然后傻傻地回想着当初与严棣心通信时的快乐时光。
终于,好戏还是要上场了。老女乃女乃在拜访完亲戚后就在这天的下午暂时住进这儿,自然的,严棣心也逃不开了。
“女乃女乃,为了方便起见,我跟你就住这楼下的两间吧!”严棣音先替老女乃女乃把行李都安顿好。
“这好吗?棣心的眼睛不方便,我怕他上下楼——”老女乃女乃是很宠孙子的。
“不会的,我反正有看护照料,没什么不方便的。”严棣心还是请了医院的那位男看护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
“什么?你还找看护?”老女乃女乃的表情有点疑惑,不过,她也没再问下去,因为,她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怎么会看不出事有蹊跷!
在她得知严棣心发生车祸时,就觉得这件事绝对跟婚礼有关系,或许是小俩口临时出了什么问题?也或许是谁对婚礼有不同的意见?也或许——反正,她这八十几岁的老太婆,已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她眼皮子底下,迟早见真章。
“喔,对了,大嫂呢?”严棣音暗示着她哥哥严棣心。
“听阿福说,她出去买东西,一会儿就回来了。”严棣心想,会不会这小妮子后悔了?这念头才一动,他就听见门被拉开的声音。
“嗨!我回来了。”连缤葵笑嘻嘻地走进门来,手里则提着大包小包。
“你跑到那儿去了?”严棣心不悦地轻声说着,怕女乃女乃听到。
“女乃女乃,我去买了些凤梨酥、芋头饼,这些都是美国吃不到的哟!”为了今天老女乃女乃的到来,连缤葵特地去一家颇具盛名的百年糕饼店排了几个钟头的队才买到这些可口的点心呢!
“哇——还是热的耶!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些?”老女乃女乃笑得合不拢嘴。
“是我听棣心说的嘛!他说,你还喜欢吃蚵仔面线,改天我再去买来给你尝尝。”连缤葵就这么与老女乃女乃热络地聊开了,两个人还吃得满嘴是饼屑。
只剩严棣音与严棣心两兄妹惊讶地不发一言。
因为他们没想到,那位“临时演员”竟然跟老女乃女乃如此投缘,整个屋子就听见她们的笑声不断,连什么都看不见的严棣心,也能嗅到一种属于家的温馨气息。
而这本来应该有李绫的气息的呀!而此刻,她人在何方?对我可有思念?严棣心在沉思中,再次泄漏了她对李绫的眷恋。
“今天你表现的不错,不过,我希望你不必太过投入,毕竟,夸张的表演是很容易穿帮的。”就寝时刻,严棣心在主卧室内对连缤葵冷冷地说着。
“我不是表演,我是自然表现!”连缤葵反驳他的曲解,“我只是替李绫做她该做的事,不是要刻意讨好谁。”她说着说着,便坐在梳妆镜前梳着她的发辫。
“随你,反正,分寸你要自己拿捏。”一说罢,严棣心便走向卧室另一侧的门,那是通往客房的一扇门,是为了躲开女乃女乃的眼光而临时打通的,目前他与他的男看护住在那一间房。
“等等。”连缤葵欲语还休地站到离他约五步的距离,眼光脉脉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