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意不由得一惊,目光与戚瑜相对,满是悔疚。
呵,她真不该,不该不听他的话,执意要成亲,还要闹得天下皆知。
他不娶她,原是为了保护她,只要戚坤不知道她的存在,就威胁不了他们的幸福,也伤害不了他们的孩子。
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眼眶一红,水雾弥漫。
“第三,”戚坤继续道:“这儿有一坛烧酒,据说其性毒烈,能摧石焚木。你将酒浇在自己脸上,变得跟我一样,让咱们哥俩做一对真真正正的双眙胞。”
三个选择,最后一个,才是关键。
他知道,戚瑜定不会连累他人,会乖乖照他的意愿就范。
丙然,只见戚瑜忽然绽放微笑,俯身自篝火旁拾起那坛毒酒。
“我选第三。”
意料之中,情理之中。
“不——”沈小意撕心裂肺的叫道。
是她导致了此刻的僵局,怎么可以让他独自承担?要惩罚,也是惩罚她吧?
她奋力一挣,只觉得手上的绳索即刻松开了。
怎么会?难道戚坤没有绑紧?
电光石火间,她明白了。是故意的吧?他故意如此,料定她会挣扎,为了戚瑜宁可堕胎……
呵,他可真是贪心,要伤她肚里的孩子,也要毁了戚瑜的脸。
地上插着一把匕首,一看便知是戚坤故意放在那儿的,他果然料事如神。
可是此刻的她,敌不过这个恶魔,唯有与他交易,换回心上人的平安……
“你想要什么?”沈小意拾起匕首,一步步逼近戚坤,含泪地笑道:“我的孩子吗?如果我的孩子出生了,看到他有个像你一样丑陋的父亲,我宁可他不要来到世上。”
戚瑜和敬安王爷惊呆了,没料到她会有此突如其来的举动。
就连戚坤,也是~怔,不过他是因为她的话语。
“你说什么?”他~阵暴怒,“你敢再说一遍?”
“我要孩子的父亲安然无恙,”她无畏地又道:“不要他变得像你一样面目狰狞。”手一抬,用尽全身气力,她将匕首刺入小肮。
她忽然感到有种解月兑的畅意。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是戚瑜的累赘了;他再也不必为了她受到威胁。无用的她,总算可以为他做一点点事情……
“不——”她听见戚瑜痛心的嘶吼,看见他被悲伤冲刷得扭曲的容颜。
“瑜……”在倒下的那一刻,她轻轻地唤他,道出纠结于心的一句话,“对不起……”
是呵,对不起。
若非她的误会和多疑,就没有此刻的困境,她欠他这一句。
“不——”
又是一声厉吼,她忽然看到一团火光,在悲愤的气氛中窜起,朝戚坤所在的方向掷去。
是那毒酒?
伤心欲绝的戚瑜,再也顾不得兄弟之情,冲动之下,掷出那个酒坛子……
戚坤惨叫一声,随着酒坛的碎裂,忽然全身都笼罩在火海之中。
毒酒烧着他的衣,烧着他发,还有他仅存的、另一半完好的脸
他在烈焰中挣扎,化为一颗火球,朝山涧的那一边,滚落下去。
仿佛幽魂被地狱吸纳,火光忽然完全消失,一切,归于平静。
多年的仇怨就在这黑夜中了结,也许,对于一个形同幽灵的人来说,这才是最好的解月兑。他的身体、他的心,将不再受苦。
戚瑜怔怔地望着山涧,悲伤但不后悔。
假如,他早点迈出这一步,或许那些女于就不会逐一惨死,是他的纵容,害得她们年纪轻轻就消香玉殡。
他回过头,飞奔到沈小意身边,一把抱起垂死的她,深深的拥在怀中。
“小意,小意——”他迫切地呼唤着她的名字,生怕她一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听见了吗?回答我!”
她还有一点意识,在他的呼唤中强撑着。
“小意,不要睡,敬安王爷在这里,让他给你把把脉,看看我们的孩子——”
他继续在她耳边大喊,紧握着她的肩头,仿佛稍稍松手,她就会从怀中飞走一般。
他眼中噙着泪花,凝重的喘息,汗湿的衣衫,哪怕在与人对决的生死关头,也没有这般的憔悴狼狈。
她依在他的怀中,微微地睁开双眸,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是那个永远屹立不倒的戚瑜,一阵刺痛涌上心口。
如果不是她的任性,怎么会有这样的结果?
倘若安逸地待在那间山居小屋里,乖乖养胎,几个月后,他们就会有一个可爱的宝贝降临……可现在,都被她给毁了。
她痛恨自己,如果,这世上还有谁该千刀万剐,不是戚坤,不是任何人,而是她自己……
“王爷,快,你给她把把脉,把把脉——”戚瑜急促地道。
“瑜,没用的……”沈小意忽然淡淡一笑。“我们的孩子飞走了……“
“不,他还在,”戚瑜吻着她的耳垂,温柔地低语,“嘘,别说话,让王爷瞧瞧。”
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孩子一定保不住了,但他现在要保的,是她的精神支柱。
他不能让她的意志在伤心中崩溃。
“瑜,你又在骗我了……”只是这一次,她对他的欺骗感到欣慰?“我看见我们的孩子飞走了……”
她头埋进他的怀中,渐渐的,闭上双眸。
她也无颜再见他了,孩子没了,就算这一次能保全性命,他们俩也注定有一道过不去的门槛……
冰冷的寒风从山谷中吹过来,她感到自己的幸福就在利刀般的风中,一点一点流逝。
一去不回。
第9章(1)
就像是奇迹一般,她活了下来。
然而孩子没了,敬安王爷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怀孕。
对,敬安王爷说的,当然不是当着她的面说。戚瑜甚至想继续营造孩子还在她月复中健康活着的假象。
可她不是傻瓜,只要稍加打听,一切都明白了。
几个月过去,她的伤势好了,但总觉得身体被掏走一部份,永远无法复元。
站在窗前,看着凋落的花树,她时常会幻想那个孩子的模样。他只是个未成形的胎儿,可在她脑中,却是个白白胖胖的男生,五官像戚瑜,性格却像调皮的她。
她想着想着,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泛起泪花。
“又发什么呆啊!”尖刺的声音传来,沈夫人带着一队奴婢款款而入。“今天的活干完了吗?”
沈小意回神,低眸答道:“大妈,还没……”
“那就快干啊,就知道傻站着,太阳都快下山了。”沈夫人狠狠地瞪她。
“是。”她柔顺地蹲去,继续擦拭湿漉漉的地板。
不知为何,自从失去那个孩子,从前生龙活虎的她时常腰酸背疼,仿佛提醒着她那段悲喜交加的过往。
京城,已经离她很远了。
与戚瑜不辞而别,归家的这段日子,她一直活在大妈的婬威之下,过着连下人都不如的生活,但她不觉得委屈。
她的神经已经变得麻木,像是行尸走肉般的活着。
“你说说,你就这点出息!”沈夫人看着她乖柔的模样,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怒火滔天。“去了一趟京城,把我们家的脸都给丢尽了!你谁不好勾搭?偏偏勾搭你姊夫!你叫萍儿在天之灵,如何安宁?”
的确,一切都是她的错。
不该不分青红皂白的就跑去报仇,不该放纵自己的感情爱上戚瑜,更不该误会他……她的确是个扫把星,就像大妈从小骂的那样。
“你若嫁成功了,固然给我们沈家争了一口气,偏偏上了花轿却让别人退了回来!”沈夫人戳戳她的眉心,“现在全京城,不,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你的事,叫我们沈家还有何颜面做人?”
骂吧,骂吧……她心中默默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