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叫修若娜啊,但是,我不知道老先生你为什么要等我。”
“进屋说。”不等她应允,翁国钦迳自走了进去。
一楼的小庭院,种了一株株的桂花,直挺挺的翠绿,可以想像每当八、九月的时候,四周的空气会是怎样的芬芳。
这房子充其量就是简单、朴素,是个栖身的地方,至於其他,自然是比不上翁家的豪宅阔气。
翁国钦神情凛然的伫立屋檐下,“愣著作啥?还不快开门。”他不客气的催促著。
修若娜一方面觉得奇怪,另一部分则是感到恐惧,毕竟父亲过世之后,这偌大的屋子只剩下她一个人独自居住,安全自然得多费点心神。
“老先生,我又不认识你,为什么要开门让你进去?”
翁国钦的眉明显不悦的聚拢,“浑丫头,我不是什么老先生,我是你外公。”
“外公?”修若娜惊呼,两只眼睛瞪得像牛铃一般大。
外公?她有外公?问号像是荒野杂草似的,在瞬间布满了她内心。
这听来著实有些荒唐可笑,修若娜忍不住掩嘴大笑了半晌,“哈哈哈哈……”笑得她上气不接下气的弯低身子,“老先生,哈哈!你年纪也有了,干么学人家年轻人搞什么诈骗呢?而且还是这么荒唐的骗词。”
“你在胡说些什么——”翁国钦板起脸孔。
“我没胡说,我啊,活到现在少说也二十多年了,我根本没有外公好吗?从来就没有,快走、快走,门在那边,你自己走吧!恕我刚抵家门,临时也变不出丰盛大餐请你吃,真的很抱歉。”
翁国钦愤怒的击了一下拐杖,发出声响,“你当我是游民在乞讨打赏啊,谁说你没有,我就是你的外公,浑丫头!丙然跟你父亲一个傻样。”
案亲!“你干么说我老爸坏话,你认识他?他才不傻呢,我老爸是个温和谦恭的人。”修若娜出言捍卫父亲的名声。
“他要不傻,为什么你会连我是谁都不知道?”
“因为我本来就没有外公,当然不需要知道你是谁,我连妈都没有,哪来的外公?说出来还真是笑掉人家大牙了。出去!你再不出去我可不管你是不是老人,叫警察来抓你,没事假冒什么外公,你怎不乾脆说你是我外婆好了?”修若娜恼火的说。
情急之下,老人递来一张泛黄的相片,上头年轻男女簇拥著一名甫出生的娃儿,相片里的脸庞、眼神,曾经是深深烙印在修若娜心里的团圆模样。
“丫头,我真的是你外公,你爸爸叫修逸,你母亲叫翁倩如,你父亲是个教书匠,两年前死了,这是你们一家三口的相片,你该认得的啊!”
她望著相片半晌,把这早已烙印心里的相片看了又看,莫名,喉咙梗著酸楚,她望著老人,许久都没说话。
“我真的是你的外公,长年都住在国外,我这一次从义大利回来,是特地要带你回家团圆的。你的确是我的外孙女,错不了的,你的眼睛和你母亲一模一样,不会错的。”
团圆?她的外公?一模一样……
修若娜的脑子里不断的反覆著老人的话。
忽地,她脸色一僵,“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老先生,你找别人去骗吧!”
修若娜硬是把他一路推出去,然后砰的一声,使劲关上大门。
“外公?你乾脆说你是我老爸算了,鬼扯!”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咆哮,她的双手因为发冷而不停的颤抖。
第五章
天空掉下来一个外公,不只被筱蓉学姊狂笑了一个晚上,还害修若娜作了一夜的恶梦。
第二天,她带著一双黑隆隆的熊猫眼去跟大家见面。
“干么,你四川熊猫啊!”昌雁小声的问。
“没睡好。”
“天气不冷不热的正舒适,干么没睡好?”
“作恶梦。”无奈的口吻。
“作恶梦?”
两人交头接耳之际,李筱蓉的办公室突然传出尖叫声。
“糟糕,大清早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一群人挤到走道上,探头探脑的打量著。
不一会儿,李筱蓉气急败坏的跑出来,“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去杀了那个老头——”
“学姊,筱蓉学姊,你怎么了,冷静一下!”修若娜及时拉住她。
“有个自称是你外公的糟老头存心要把我的工作室弄垮,他竟然用十倍的利润买通厂商,要他们不准替我们生产,而且还要银行把我的创业贷款收回!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那个死老头”
“外公?若娜的外公吗?”昌雁投以探询的眼光,下一秒的现实担忧也随之浮现,“若娜的外公干么要这样对付我们的工作室?那我们JS还撑得下去吗?工作不会不保吧?”
蓦然,大家都把目光落向修若娜。
“我……”她不安的搔搔头发,“先冷静下来,大家都先冷静下来,他不是我外公,因为我根本没有外公啊,这样好了,我来找他谈,看看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大家不要慌喔,我会解决的,真的!”修若娜作出允诺。
不等大家回应,她已经抓著包包往外跑。
眼下,她只想要一把拽住那个头发花白的臭老头,然后命令他彻底滚出她的人生
从没有承认过的亲情,在事隔多年后突然出现,任谁都没办法接受,而且,为什么来找寻她的人是外公,而不是那个在角色上称之为母亲的女人?
难道,她根本不希望见到她?既然如此,又为何还要来找她?
修若娜很生气、很生气,好像自己被彻底践踏了似的。
走了大段路,她突然傻了,“我要去哪里找那个老头?”
她没有对方的电话地址,就连那个自称外公的人叫什么名字,她也不知道。
“啊!这又不能怪我,还能记得那女人叫翁倩如,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好吗?”她突然停下脚步歇斯底里的大叫。
下一秒,察觉路过的行人纷纷投以打量目光,修若娜当场窘迫得满脸通红。
她没有明确的去处,可又不能回工作室,都是因为她,工作室成了代罪羔羊,现在只有先跟工作室划清界线,才不会连累大家没头路。
修若娜一肚子怨气,在路上瞎晃一阵,最后索性回家去。
丙然,那老头儿又来登门拜访了,张扬的黑头车停在巷底,著实碍眼。
她气冲冲的跑到车窗边,狠狠的敲著乌漆抹黑的玻璃。
砰、砰、砰——“快开窗,我有话要说。”
墨黑的车窗以一种从容的速度缓缓摇了下来,修若娜正要弯子狠狠的发泄一顿,不意,那张熟悉的痞子笑脸竟出现在她面前。
“哈罗,我们又见面了。”宿文棠带著笑容的脸,赫然出现在车窗内。
狠狠的退了几步,“啊!怎么是你——”修若娜大叫。
是……是宿文棠!那个在威尼斯叹息桥下强吻了她的男人。
一个踉跄,过度惊吓的她整个人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著眼前的人。
宿文棠用修长的手指打开车门,迳自走了下来,睐了她一眼,“看到我需要这么惊讶吗?”
必於接修若娜回翁家的事,原本他是没打算参与的!可是得知她在SergioW集团的设计师甄选活动中落选,不知怎的,他就是满心挂念。
当天,顾不得什么,宿文棠也没有跟翁国钦说一声,就迳自搭了下一班飞机飞来台湾。
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她,这是第一次,这么渴望见到一个人。
宿文棠自己都不免吃惊!
巧合的是,显然翁国钦寻亲之路出师不利,因为他昨天见到宿文棠出现,惨澹的面容浮现异常的高兴,也不问他此行是否有其他公事要忙,迫不及待的就把这个苦差事交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