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茫然地摇头,像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圭女圭。
“别人我不知道,如果换了我,而对方是个男子,那么我一定是喜欢上他了。”敏玲委婉地答。
喜欢上他了?沁玉顿时大惊失色,苍白的容颜呆若木鸡。
她喜欢上楚默然?这怎么可能?他是高高在上的皇上,而她只是一个民间小贼,她接近他,是为了一件举世无双的宝贝……她怎么可以对他动情?
原本只是顺口一问,想不到居然得出如此骇人的答案,她久久僵坐,不能言语,更要命的是──她心里隐隐感到,这个答案有可能是真的。
如同听见山石崩裂的轰然之声,沁玉耳边一片嗡嗡响。
“你好好休息吧。”敏玲忽然叹了一口气,“反正皇上那边的事情,从今往后你也不必管了……”
“什么?”沁玉没听清楚,著急的问:“皇上怎么了?”
“皇上很好……”敏玲咬咬唇,欲言又止,“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说得这样吞吞吐吐,让她更加难懂。
“沁玉,你不觉得奇怪吗?你明明之前已经搬到紫阳宫去了,为什么却躺在这里?”
“对啊,为什么?”她一怔。
“因为……”敏玲满脸难过之色,“你以后都不必再去紫阳宫了。”
“什么?!”她的身体猛然震动,“敏玲姊,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只不过宫里就是这样,凡事都大惊小敝的。你……你负责照看的孔雀死掉了。”
“孔雀?”她不由更为愕然,“不可能!”
因为她病了这几日,没人喂食吗?不,就算她不喂,楚默然自己也会喂啊!
“那孔雀是皇上的心爱之物,他伤心之中迁怒于你,已经撤了你药膳官之职,吩咐要将你逐出宫去……”
“敏玲姊,你在开玩笑吧?”沁玉难以置信,“皇上亲口吩咐要撵我走?”
“对。”敏玲微微点头。
“他……”他这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简直匪夷所思!看在她几次忠心守护他的份上,他不该如此对她啊!
沁玉立刻翻身下床,挽发梳妆。
“妹妹,你这是要干什么?”敏玲诧异地看著她。
“去见皇上。”
“你……别去,皇上不会见你的。”
“我怎么可能这样不明不白就出宫去?”直觉告诉她,一定还有什么隐情,“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否则宁死不出宫!”
系好衣带,她疾步往紫阳宫走去。
大病初愈的身子还是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无力之感,但她顾不得许多,展开轻功的极限,以最快速度到达宫门下。
“姑姑?!”守门的侍卫认得她,吃了一惊,“您……不是出宫去了吗?”
呵,消息传得真快!她如果糊里糊涂地就被赶走,连半点申诉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白白担了这“姑姑”的盛名?
“我来见皇上。”她冷静地答。
“皇上吩咐了……不见外人。”
外人?病了三天,她就从“跟前的红人”变成外人?荒唐!
“那我就长跪在此,直到皇上愿意见我。”说著,她膝下一曲,倔强地膝盖著地。
“姑姑,您别这样……”侍卫被吓得连忙投降,“我这就进去替您传达一声。”
沁玉不再说什么,只是铁青著脸沉默著,听见匆忙的脚步声奔进去,过了许久,才见一双她熟悉的靴子迈出来。
靴上绣著白蟒的图案,还是她亲手绣上去的,可这穿靴的人,怎么能这样绝情?
“你的身子好些了吗?”楚默然站在她面前,淡淡地问。
“听说皇上要撵我出宫?”她抬眸与他对视,毫不怯懦。
“是。”他只答了一个字。
“因为那只孔雀忽然死了,皇上怪罪于我?”
“是。”还是这一个字。
“孔雀死的时候,奴婢正病著,再怎么样它的死因也怪罪不到奴婢的头上吧?”她早就想过了,要有条有理,为自己据理力争。
“它会死,都是因为你疏于照顾。”
“我正病著,如何照顾它?”
“它不是在你生病几天之后死掉的,而是在你病倒的那晚──换句话说,就是因为你当天对它照顾不周而致。”
“就在那晚?”不可能!她明明记得,黄昏时去喂孔雀,它还活蹦乱跳的。“我要看看孔雀的尸体!”她月兑口而出。
“看尸体做什么?”楚默然凝眉。
“它死得蹊跷,我觉得其中定有什么隐情,只要查看了尸体,我便能知道它真正的死因。”沁玉笃定地说。
“尸体已经埋了。”出乎意料,他并不像她那般想追究死因。
“那就把它挖出来!”
“你好放肆!”楚默然忽然喝道,“已经入土为安的牲禽,怎么能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打扰它的亡灵?”
“因为子虚乌有的亡灵,就任凭我白白受冤枉”沁玉不禁有气。她虽然命贱,却不至于在他眼里比不上一只孔雀吧?
“总之你想都别想!我已经下旨让你出宫,什么都不要再说了。”楚默然冷如冰霜的脸上,没有丝毫动摇的表情。
“就算我对那孔雀照顾不周,可我也曾救过它,一功抵一过,我不觉得自己罪该至此!”沁玉不服的嚷道。
楚默然转过身去,似乎不愿再与她多做纠缠,只挥挥衣袖,吩咐侍卫,“替沁玉姑姑备车,送她出宫。”
“皇上,你不能这样不讲理──”沁玉扬高声音,想再次申诉,却见紫阳宫大门轰然阖上,绝情的身影没入其中,不再回答。
她瞪著双眸,灼人的眼泪从眸中滚落而出。从小到大,她从来不曾觉得如此委屈、心酸又心痛……
敏玲不知何时已站在她的身后,轻轻弯身,想扶她起来。
“妹妹,没用的,皇上正在气头上,你还是趁著天色尚早,赶快出宫去吧。好在这个月的俸银发下来了,加上皇上给的一些恩赐,够你在外边自在地过日子了。”
“姊姊你也不帮我说几句话……”沁玉抽泣著,胸口闷闷的几乎无法呼吸。
“我说有什么用?”敏玲苦笑,“前阵子才因为汤药的事情,险些被砍脑袋,皇上已经对我很宽宏了,我哪敢对他说什么?”
“我想不通,就因为一只孔雀……”还是因为她知道了那晚他被下合欢散的糗事,所以把她撵得远远的,以免她泄露呢?
“妹妹,你自认倒楣吧,谁叫你碰上那只孔雀呢?”
“那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吗?”感到敏玲话中有话,她奇怪的问。
“那的确很了不起……因为,它是静妃生前养的。”
“什么?”沁玉一惊,霎时心中一凉。
对了,这才是正确的答案,就算她再傻,也懂得是怎么一回事了。
那孔雀比她值钱,并非因为孔雀本身,而在于它之前的主人。
那是他爱情的纪念,而她只是一个奴才,哪里比得上呢?
想到这里,沁玉一颗本来委屈却还存著希望的心,此刻像被砍了一刀似的,断绝了所有的念头,变得如同那夜的池水一般冰冷。
***
出了宫门,天地如此之大,本来应该享受恢复自由的快乐,然而,沁玉一颗心却郁闷到极点。
她这是怎么了?是为没能窃得那宝贝而失落吗?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灵魂好像失缺了一块,整个人晕晕飘飘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现在该做什么事。
她忽然想到自己的小师妹,很想跟她聊聊天。
师父辰山老人除了她以外,还收了另外两名弟子,其中小瑾年纪最轻,与她素来相好,自幼无话不谈,可是自从师父去世后,她们师姊妹就各奔东西,一年里难得见上几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