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要我负什么责?”她一脸冤枉。
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她不对?前一秒还甜蜜蜜的,下一秒又是机关算尽的得意样,她真快被他搞胡涂了。
“吻我一个,当作打平。”逗她一句,瞧她傻里傻气、惊骇万分的蠢样,“傻瓜,这么好拐骗,笨、笨、笨。”他揉揉她的发,随即展开俊帅的笑容,“算了,请妳喝咖啡,当我好心,反正欺负傻瓜不会有好下场。”
痴愣当下,成介之紧紧握住她的手,然后在苍翠的人行道上一路奔驰,完全不管她是不是明白他的黑色幽默。
卞姝尹知道他变了,他不再木讷寡言,然而对他的爱,却没有因而减少,相对的,她更加的爱他,也更加觉得心虚,为自己私心的欺骗,和因为失忆而转变性格的他。
第四章
叮嘱他凡事小心后,驶去的车辆代表成介之又要回到工作岗位上,两人开始处于台北、新竹之间的距离,不过这也同样意味着,叫人防不胜防的逗弄可以稍稍止歇。
可,她竟是不舍的,眼眶泛泪……
也不知道为什么,内向羞怯的她唯独对成介之有满腔浓烈的爱,即便当上他的女朋友不过一个礼拜,被他的恶作剧唬弄过不下百次,却丝毫不影响她对他的感情浓度。
“担心?”卞姝琦倚在门后问,随即又自己回答,“是该担心,他这么被动,住在这儿至少早晚能照面,回新竹去,他那只能对着键盘屏幕说话的毛病一发作,简直跟断线的风筝没两样,欸,妳有没有考虑过?”
“考虑什么?”她哽咽的看向姊姊。
“调到新竹工作啊!要不辞职追爱去?”卞姝琦说着任性直率的建议。
“妳瞎说什么?”这点,卞姝尹绝对比花蝴蝶姊姊理智许多,况且,她还有点畏惧已经变得不一样的成介之。
“我瞎说?好,妳等着瞧,过不了几天,我敢保证妳会在成介之身上尝到回来像捡到的,出门像遗失的极度不安感。”
真会那么不安吗?可她却想用距离缓和他的恶作剧,让自己喘口气。
“姊,介之不好吗?”她悠悠的问。
“不好?妳是问哪方面?”
“要不妳为什么不爱他?”
“喔,这事啊!”卞姝琦沉吟须臾,然后顺顺喉咙说:“以理智客观的面向来论述,他很好,人品、家世、外貌……能罗列出来的好男人条件他都具备,但是,我们调性不合,所以没办法当情人,更遑论是夫妻,至于郑宇翔,他也不错,可是人格端正这方面就比不上成介之,宇翔是个有人格瑕疵的男人,可我偏喜欢这样的他,当王菲在唱,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我只能说,爱情才是一种更玄的玩意儿。”
人格瑕疵?那么,现在的她算不算喜欢一个有人格瑕疵的成介之?
“成介之失忆的事情,有联络过他远在澳洲的父母吗?”
她摇摇头,“他说不用提了,省得他们操心。”卞姝尹看她一眼,完美的打扮,“还要出门?”
“没错,宇翔喜欢夜晚的人生,一如我,所以我们能不在白天见面就不在白天见面。”卞姝琦踩着高跟鞋走向车库,“别管我,或许我早上才会回来?”
看着姊姊开心的约会去,卞姝尹本能的忆起成介之,这个被恶魇进驻的男人。
会吗?介之会让她尝到回来像捡到的,出门像遗失的极度不安感吗?
事实上,卞姝尹的担忧都是多余的,成介之没有疏远,反而像在她身边装了追踪器似的,严密管束她的生活起居,只是卞姝尹怀疑,这会不会是成介之另个捉弄的顽劣手法?
清晨六点,电话准时响起。
“红苹果,起床了吗?昨天睡得好不好?有没有想我?昨晚我梦见妳了,妳提着一篮苹果……”他杂七杂八说了一堆,“快起来,要不然太阳公公要打了,卞姝尹,听到没有,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疯狂的学着逐渐扩声的闹钟,在她耳边嘶吼。
才六点,他昨晚不是得加班到凌晨吗?怎么一早就精神抖擞的打电话,吃了兴奋剂不成?
啪拉啪拉的说话声还在持续,卞姝尹不需要吭声,成介之就有办法对着话筒连珠炮似的讲上一、二十分钟,期问还完全不用喝水也不会跳针,她一度怀疑他是预录成录音带的。
中午学校放饭,卞姝尹还来不及吃下第一口菜,手机再度准时响起。
“宝贝,肚子饿了没,我早上想妳想得脑下垂体异常分泌,结果十点钟肚子就饿了,现在正要去餐厅搜括掠夺一番,可是我很想要吃妳的拿手好菜,姝尹,现在跟妳说话,我都可以感觉我的胃酸在发酵,肾上腺素也呈现异常,胆汁不断的分泌,工作……”
细数着他的内脏异常,报告之详尽,滔滔不绝、辩才无碍,让卞姝尹还来不及插上什么话,半个小时又过去了,只能感受他时而像个孩子似的极尽撒娇之能事,时而用款款深情的语调,不断的促使她的心沦陷,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挂上电话,害得她只能用仅剩的五分钟把饭扒光,结果差点消化不良,不过这也加深她的怀疑,怀疑成介之的居心是真想念还是假想念。
下班后直到临睡前这段空白时段,别以为这是休息时间,成介之一时兴起就会穿插数段余兴节目,每一次都弄得她哭笑不得,好气又好笑,通话时间长短不一,全随他高兴,不过频率高得让她很想商请电信总局颁个最佳通话贡献奖给他,要不给张VIP金卡也不赖,应该可以享个九五折大优待。
终于到就寝时间,电话如预期的又响起。
这会儿他的声音柔软许多,“姝尹小爱人,有没有乖乖躺平?很晚喽,妳该睡了,要不然明天会有丑丑的黑眼圈,就不能当美丽的红苹果喽,而且还会长满痘痘,那么以后我得要叫妳豆花妹,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不意外,又是半个小时跑不掉。
卞姝尹很期待接到他的电话,但是,每接一回,就会让她觉得自己好象是个长不大的小朋友,听着他童言童语式的哄骗,成熟度直线下降,然后在如此多言多语的轰炸下,节节败退、招架不住,她收回期待的字眼,老实说,第一天还勉强可以忍受,可是第二天,她就真的有些吃不消了,到了第三天,她已经濒临崩溃。
当晚挂上电话,她头疼的撑住前额,久久不能自己。
到底他是出了什么错?怎么会跟原来的他天差地别的改变这么多?
失忆的部分可以慢慢补足,可是性格大变要怎么扭转?
懊不会是当初发生意外的时候,一并留下什么吊诡的后遗症,所以才会让他发了狂似的拚命说话,像是要把过去二、三十年的存量一次出清似的卖力,即便讲到沙哑还不肯停歇。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等不到他哑,她可能会先因为精神衰弱而被送进精神疗养院,她一定要找出他的病因。
“对,趁病因还未找出前,先问晔雯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瞬间转性的法术挡着先。”
卞姝尹拉上被子,神情严肃的闭上眼,疲累的睡去。
很不幸的,这样生活持续到了第四天,卞姝尹神情憔悴的醒来,几近崩溃。
顶着那气色差极了的脸孔下楼,沉浸爱河的卞姝琦忍不住揶揄,“哇,妳这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是害了相思重症,夜晚辗转难眠,以至于气血不足吧,唉,就说妳不出三天,铁定尝到回来像捡到的,出门像遗失的极度不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