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错挑起了眉,因为她话中有话。“有事?”
“当然,而且是天大的事呢!”她的眼神透著无辜,却又射出佞臣才有的心机。
“有事就说,吞吞吐吐不是你的个性。”邵恩新快人快语的说。
她想想也是,冲著北川丽子笑了半天,才从外套口袋拿出护照跟皮夹摇了摇,“丽子小姐,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护照?”
未等北川丽于有所回应,她伸手一抛,俐落的将东西给了表哥。
张错抓住东西,在方思咏的鼓励下翻开了护照,瞬间,愀然变色的他难以理解的回看著她。
她往椅背上一缩,陪著笑脸,“别这样看我,这问题你该问问北川丽子小姐,问问她,为什么她的护照上写的是冯拾翠的名字?我也很好奇。”她把眼中的胜利毫不吝啬的显露出来。
北川丽子懂了,她终於弄懂方思咏刚刚的笑容是代表什么意思。她神色慌张、二话不说的离开餐桌,往她的房间奔去。
“丽子——”张错唤她,跟著她背后追去。
“欸,你讲清楚,她的护照怎么可能用拾翠的名字?”邵恩新的错愕不下於张错。
“你问我,我问谁?我看你应该去问问北川丽子,喔不,应该是冯拾翠,去向她当面问个清楚啊!至於我,还是来想想该去哪里度假好了,日本应该不错玩。”
方思咏得意的笑著,抽起面纸拭净了嘴,便得意扬扬的离开餐桌,打算为自己的胜利喝采去。
邵恩新越想越不对劲,跟著起身追上去。
第十章
北川丽子,下,冯拾翠看到混乱的房间,散落一地的衣物,她的脸刷的惨白,随手抓起一地的衣物,白色衣裳的脚印让她皱起了眉,原本用来埋藏证据的小桶子,已经从衣橱上方的角落横躺在地上。看来,她的秘密被方思咏探知了。
她的手心冒著汗,可她没能管那么多,下一秒,她低头在柜子里翻找著张错送她的棋盘跟棋匣,想要确认它的完整。
“丽子、丽子——”张错跟在她身后追上来。
抽屉被翻开了,棋盘与棋匣不见踪影,她拚命的在一堆杂乱中找著它们的下落,最后,她在棉被堆下翻出裂成两半的棋盘,还有一只棋匣,她紧紧的捧在胸前,拚命的喘著气。
张错推开门,看见她捧在胸前的东西,许多记忆跟著被强行拖曳出。那个棋盘他记得,是他从日本带回来送给拾翠的礼物,他记得……
但是,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强作镇定的看著眼前的女子,双唇紧抿成了一直线。
“阿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邵恩新跟著两人的脚步来到,一见到屋子里的混乱,他嚷呼著,“哇塞,现在是怎样?遭小偷了吗?”
只见他们两人各据一方,张错再次翻开护照。丽子的脸、拾翠的名,究竟,她是丽子还是拾翠?
他脸部线条逐渐僵硬,把护照扔给一旁的邵恩新,然后又逐一的抽出皮夹里的证件、相片,有冯拾翠的身分证,还有她和冯女乃女乃的合影。
这些东西都该属於拾翠的,为什么会在丽子手上?他困惑的闭上眼,喘息不断的加剧。
脑海中,拾翠平庸的容貌,腼腆的笑容,飞快的闪过,下一秒,换成了丽子美丽的容颜,还有开朗直率的笑容。
邵恩新的诧异不下於张错,瞧他的嘴都张成了吃惊的大圆形。
“丽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邵恩新问。
没等她开口解释,张错怒不可遏的上前抓过她,强逼她面对自己,“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阿错,别激动。”邵恩新上前安抚,但他的手才碰上张错的肩膀,就马上被甩了开来。
他使劲的摇晃著眼前不发一语的女人,“说,你究竟是谁?是丽子,还是拾翠——”他的声音像夏日惊雷,又沉又响,“为什么你变成这样……”
她用幽怨的眼神望著他,“我是谁,你不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吗?是,我为了追求美貌,所以动了整形手术,我的眼、鼻、口、脸,乃至声音,通通都在手术刀的雕塑下,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啪的一声,他骤然挥了一巴掌在她清丽的脸上,留下泛红的掌印,灼烫她的脸。
“阿错——”邵恩新努力的想架开他。
“你太可恶了,冯拾翠,你真的太残忍了,你莫名消失,然后十年后换了一张美丽的容颜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你不表明身分,眼睁睁的看著我同时为两个你陷入痛苦,你真的太残忍了!”张错的眼神暴凸,巴不得杀了彼此。
对,她是残忍的,但是,人若不残忍,又怎么成功?她哀戚的闭上眼,接受他所有的指控。
“我问你,你高兴了吧?看到我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间,你高兴了吗?拾翠,喔不,你现在可是个千面女郎,我该请问你现在扮的是丽子,还是拾翠?”
“阿错哥哥……”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她才不是想要将他玩弄於股掌之间,她只是不敢告诉他,她多么害怕他爱的是过去纯朴却姿色平庸的拾翠,然而另一方面,她更害怕他早忘记了自己,而爱上眼前丽子的月兑俗容貌。
她也一样陷入两难的痛苦,痛苦著世上竟然有两个自己!不管杀了谁,她都不能存活。
“不要叫我,你不配——”他发出受伤的低吼。
“阿错,你冷静一点!”邵恩新震慑於冯拾翠归来的消息,还得忙著安抚激动的张错。
他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回答我,你高兴了吗?你告诉我啊——”
“我……”两串眼泪像雨天檐上的水珠,从她空洞的眼中落个没完。
张错痛苦的看著她半晌,重重的甩开她,转身离去。
“阿错——”邵恩新的呼唤仍阻止不了他的脚步。
冯舍翠伤心的跪在地上,无声的啜泣。
“拾翠。”邵恩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她抬起满是斑驳泪痕的脸,除了流泪,她说不出一句话。
“这么多年来,辛苦你了。”他的手拍上她的肩膀。
摇摇头,她依然吐不出任何话语来回应他的体贴。
她不想伤阿错哥哥的心,但,还是狠狠的伤了他们彼此,包括他们的爱情。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邵恩新追著张错的车于来到酒吧,原以为这个终日沉溺在围棋黑白世界的人,永远不懂酒吧存在的意义,看来,他比谁都懂,一受伤就飞快的来到这儿准备用酒精浇去他的理智。
“阿错?!”酒吧里走来的男人惊喜又震撼的看著他。
多久了?应该也有近十年了,没想到他们这么久不见了。
“阿龙。”张错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昔日放纵的中辍生也已经成长,看来他依然过著在枪口下讨生活的日子,脸上的沧桑更胜以往。
“靠,阿错,兄弟十年没见面,你就顶著著张死人脸来啊!坐,”阿龙热情招呼著他入座,他是这间酒吧的老板。“今晚不好好跟你喝一杯,不知道又要等多久?怎么,下围棋下疯啦!连去日本也没打声招呼。”他口气尽是埋怨。
张错勉强扯出一个笑当作回应,当作是默认,默认他的指控。
“阿错?”尾随而来的邵恩新,看著他跟眼前看似道上兄弟的人热络的情形,不免有些狐疑跟担心。
“你朋友?”阿龙看了他一眼。
“嗯,邵恩新。”张错转而对邵恩新说:“阿龙。”
“来啊!坐下来一起喝。”阿龙伸手一招,上好的酒就捧上了桌,三人面前的酒杯迅速的盛满琥珀色的液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