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里?”她一惊,骤然清醒。
“小荷,你又在跟我玩什么游戏?”铁鹰一怔,苦笑道。
“你……”她猛地侧过头去看牢门处,确定那里仍旧被紧锁时才舒了一口气。
“放心好了,我已经告诉外面的侍卫,我奉皇命要夜审惠妃,叫他们不要擅入。一铁鹰明白她在担心什么。
“我们……我们就这样过了一夜?”半响无语后,她迟疑地问。
“你说呢?”他没有正面回答,只反问道。
“我……”文妲羞怯地挪了挪身子,却在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
天啊,他下面硬硬的,正昂扬而立……
他就这样呆呆地拥着她,让她独自入眠,自己却什么也没有做?他怎么受得了啊……
他是一个男人,这样煎熬一夜,一定很伤身吧?
她有些被吓傻,不敢再动一下。
“放心吧,我没有毁你清白。”他再次回答她心中所想。
文妲更加害羞,轻轻抽离自己的身子,披上衣衫。
他则很知趣地退了开,与她保持昔日疏远的距离。
“你怎么忽然想起来这看我了?”不敢看他的脸,她只垂眉问:“皇上派你来的?”
“因为我昨天见到了三个人。”他静静地凝视她。
“什么人?”文妲一愣。
“一家三口,丈夫姓柳,弹得一手好琴;妻子闺名中有一个雪字,曾经是誉满南周的美人;他们的孩子,患有先天哮喘,曾经有人以为他突然发病而亡,其实他还活得好好的,跟父母亲在荷花池畔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心中一颤,自然明白他在说什么。
“近日我托南敬王帮我卖掉一间空宅,谁料这宅中竟还有人居住,我连夜赶往那儿一探究竟,发现了这个惊天的大秘密,”铁鹰轻叹,“淑妃娘娘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说是你救了他们,助他们逃出宫外,还给他们安排了那样一个幽静美丽的栖身之处。”
“淑妃误会了,其实这一切是皇上的主意。”文妲微声道。
“什么?皇上?”他愕然。
“否则我怎么会那么大胆把他们偷运出宫?又怎么会选择行宫所在的陵州,正大光明地供他们一家三口栖身?”她努力装出平淡语调,“因为皇上本就不想让他们死,念在与淑妃夫妻多年的份上,舍不得让她死,即使她做出了那样的大逆之事。”
“你说的都是真的?”铁鹰仍在震惊中。
“当然是真的,所以你们不必把我想像得那样好心。”她摆出昔日的冷酷面孔,冷冷一笑。
望着她风云多变的表情,这一次他没有再被她骗到。
“为什么你总是这样?”他逼近一步,“为什么你总要装出一副坏心肠?小荷,你到底在隐藏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会让我很心疼?”
心疼?
她所有的伪装在听到这个词的瞬间,被全然击垮了。
一个男子爱一个女子爱到最深处,才会淬炼出这“心疼”两字……他这样爱她,她怎么舍得再惹他难过?
止不住的泪珠再次滴滴而落,“你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小荷的?”难道那日她在沐浴时,被他看到了胸前的掌印?
“天底下如果有两张相同的脸,有两个相同的声音,那或许仍是两个相似的人,”他忽然上前握住她的手,“可是那天在林中躲避侍卫时,你曾经牵过我的手,我不会认错这一只手,不会认错与你牵手时的感觉。”
什么?!文妲骇然。
原来那么早以前,他就认出她了?呵,亏她还在瞒来瞒去,真是白费心机。
“小荷,跟我走吧,”他的另一只大掌覆上来,把她一双柔荑包裹得无处可逃,“我们也像柳郁和淑妃那样,找一个如同世外桃源的地方,快快乐乐地过下半辈子。”
她无语,只抬头默默看他。
这个早晨,他脸上并没覆盖铁面,那伤疤在晨曦中比昨夜清晰百倍,重捶她心房的力度,也强过昨夜百倍。
她怎么可以再拒绝他?他的脸,是她的死穴。
这一刻管他什么国仇家恨,她脑中所有的一切都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他。
他觉察到她态度软化,力臂一收,将她拥入怀中。
这一次,依偎着他的胸膛,她没有再挣月兑。
他们约好今夜私奔。
铁鹰会制造一种劫狱的假象,假装她被北梁国奸细所救,然后与她一同逃出陵州,找一个青山绿水之处,双宿双飞。
当子时就要来临时,坐在监牢中等待的文妲心情不禁紧张起来,她将挽好的头发再挽了一遍,盼着铁鹰的到来。
牢门开了。
比约定的时间提前了一点点。
她欣喜地朝门口迎去,几乎就要唤出铁鹰的名字,然而待她看清来人时,声音霎时凝在口中。
南周帝?
一如往昔和蔼微笑着的南周帝,为何会忽然亲临?
“皇、皇上……”文妲不由得瞠目结舌,怔怔地都忘了下跪。
“看到朕很吃惊吗?”他忍不住莞尔。
“皇上,您怎么来了?”她结巴道。
“朕是来接你的。”
“接我?”她更加惊愕,“臣妾带罪之身──”
“不要胡说,什么带罪之身?何人定你的罪了?”南周帝打断她的话,“总之,朕说你没事就没事,来,随朕回宫吧。”
“可是……”这实在太突然了,让她措手不及,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别人会说三道四的。”
“朕放了你,谁敢说三道四?”他眉一挑。
“皇上,臣妾怕给您带来非议。”
“朕身为天子,还怕流言蜚语吗?”南周帝拍拍她的手,“来,随朕回宫吧。你在此住了两日,也算遭了罪,可以堵住那些是非之人的口了。”
“可是臣妾……”文妲想到即将前来“劫狱”的铁鹰,一时间慌乱无措。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离开这监牢?”他觉察到她的异样。
“不,臣妾只是……”她支吾道,“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何对臣妾这般好?”
自她入宫以来,他就宠着她、娇惯她,若说是因为他,他却又从未碰过她……
如今她涉及谋乱,他连审也没审就放她出狱,他对她的好,实在太匪夷所思了。
“傻丫头,”南周帝微微一笑,随后轻叹一口气,“因为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女儿。”
“女儿?”这个答案倒是着实出乎她的意料。
“朕有许多女儿也是远嫁异乡,每当看到你,便想到远在异乡的她们……”说到此处,他忽然龙颜一颤,素来清淡闲逸的微笑略略隐去。
“皇上,您怎么了?”文妲发现老人的指尖也在发抖。
“小莲,你扶朕到那石榻上歇歇,朕忽然感到有些头晕。”
“是。”她心下担忧,连忙搀他坐稳。
“小莲,你嫁来南周这么久,有没有跟你父皇写封信,报报平安?”南周帝忽然间。
“不用写什么信,我身为南周惠妃,若有什么事,天下皆知。”文妲回答。
“朕就知道你不愿意写信,就像当初朕的那些女儿,出嫁后也从未给朕写过一封信。”幽幽的语气似回忆起了什么伤心往事。
“公主们出嫁后,为了适应异乡环境,定有很多要学的、要忙的,没时间写信也情有可原。”文妲安慰的说。
“朕不是怪她们,朕是怪自己……小莲,都怪朕当年太贪心,为了大周疆土,不惜出卖自己的女儿。
“三十年前,朕将最疼爱的长公主嫁与西晋皇子,以麻庳西晋国斗志,与我邦修好,三年后朕率大军攻破西晋,想迎回长女,谁料她死也不愿意回来,与丈夫一同自刎身亡,还有朕的玉眉公主,当年已有了情投意合的心上人,朕却为了对付强大的东秦,硬让她嫁给东秦国君,使得她郁郁寡欢而亡,还有,还有朕的小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