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苏怡一惊,穆展颜双臂搂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以示安慰。
“别怕,有我呢。”他低声耳语。
“请王爷和王妃即刻动身,宫里派来的马车在府外候着呢。”铁鹰又道。
“看来我们不去不行了。”穆展颜对苏怡一笑,“来,王妃,我替你更衣梳头。”
“不要,你出去!”虽然刚才已经袒裎相见,但她还是害羞,身子缩进被子里,不让他触碰。
“怕什么?该瞧的我都瞧见了!”他忍俊不禁,却下再为难她,长袍一披,独自翻身下床,“那好吧,我到前厅等你,让丫鬟们进来服侍你吧。”
她低头不语,听见他朗朗的笑声和推门而出的足音,随后,一队丫鬟鱼贯而人。
她的双腿间沾满了花蜜,身上满是他的气息,丫鬟们司空见惯一般,并没有露出异样的表情,反而端了热水细细替她擦洗,让她更加想找个地洞往里钻。
好不容易梳洗打扮妥当,生怕皇上久等怪罪,她匆匆赶往前厅,不料却险些撞上一个人。
“王爷见王妃这么久还不出来,让属下来瞧瞧。”那人道。
苏怡抬起头,望着那高大的身影,一张半遮的铁面让她愕然。
这位就是府中传说良久的铁鹰铁护卫吧?入府这么久,他一直在外办事,所以她无缘一见。如今看到他的样子,她觉得铁鹰应该是他的外号,这外号,大概源于他的脸。
他会用面具遮住半张脸,恐怕有难言的理由,虽然让初见者觉得怪异,可倒也不必大惊小敝。
苏怡立刻化解错愕的表情,向他展露一笑。
铁鹰不期然撞上这和蔼的笑容,怔住了。
“还杵在这儿干什么?宫里又派人来催了。”穆展颜从外面走进来,莞尔道。
“对不起,方才梳洗时费了些时间……”苏怡垂眉回答。
“我知道会费一些时间,”他凑到她耳边暧昧地低语,“不过,丫鬟们应该把你伺候得不错吧?”
明知他话中挑情的含意,她却假装不懂,只咬着自己的下唇。
他牵过她的手,周身打量。“嗯,她们的确把你伺候得不错,这身打扮像月下仙子一样漂亮呢!”
微风吹过,苏怡看到自己淡色的裙纱在轻摆,如鲤鱼的尾。
“这身打扮,皇上看了也定会夸奖我眼光不错,娶了个好媳妇。”他打趣着,牵她上车,仿佛只是与她出门游春踏青一般,并非去赴皇宫中吉凶难测的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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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怡一直很想瞧瞧皇上是什么模样,上次太后寿宴的时候,皇上因为遇上紧急国务,早早贺了寿便离去,所以无缘一见。
这一次,踏入养心殿,她总算得以目睹天子真容。
那个身着黄衫、微胖的中年男子就是皇上吗?她看到他亲切的笑容,和眼睛里射出的精明目光。
“这就是阿音吧?果然标致,难怪展颜对你一见钟情,拚了命都要娶你。”皇上亲自伸手将她扶起来,“你入京这么久了,朕因为忙于国事都没空闲去看你,呵呵,展颜该怪朕了。”
“臣侄怎么敢?”穆展颜笑道。
苏怡抬起头,正好瞥见太子立在书案旁,冷凝着一张脸。
“阿音,朕有话要问你,你不必害怕,只需将自己看到的一一回答便可。”皇上和颜悦色地说。
“是。”苏怡避开太子投来的视线,顺从的点头。
“展颜的护卫铁鹰方才禀报朕,说你今儿遭到匪徒绑架,可有此事?”
“是。”她垂眸承认。
“绑匪大概有多少人?”
“当时民女被囚在密室之中,与民女交谈的只有一个,不过相信门外还有许多。”
“你可看清了绑匪的样貌?”
“那人蒙着面,民女未曾看清。”
“你可在绑匪言谈之中洞悉了他们是什么人?”
“民女不知。”她逐项如实回报。
“父皇,你看,我就说展颜冤枉儿臣!”一旁的太子按捺不住,急躁地开口,“既然他娘子什么也没看清,什么也没听见,如何能肯定此事是儿臣指使的?简直血口喷人!”
“闭嘴!”皇上厉斥太子,“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儿臣……”
“退到一边去,等会儿自然有你说话的时候!”皇上瞪了瞪他,又转视苏怡,“阿音,你先到偏殿等候,一会儿朕再唤你。”
“皇上,不如让哀家陪阿音坐一会儿吧!”忽然,门外传来环佩叮咚的声音,一宫装老妪迈进门来,笑盈盈地道。
“母后?!”皇上意外地迎上前去,“深更半夜的,您老人家这是……”
“哀家年纪大了,夜里总睡不安稳,想着皇上应该也还没睡,便打算过来与你聊聊,不料发现太子与展颜都在,好热闹呀!”
“儿子有话要问他们,所以把他们都召来了。”皇上连忙解释。
“你们男人谈事情,女人在一旁听着也无聊,不如就让哀家陪阿音到偏殿喝茶,你们几时议论出了结果,再叫我们。”太后说着就拉起苏怡的手,引她往侧门那儿去。
所谓的偏殿,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花厅,门上垂着薄薄一层纱帘,月光从宽敞的窗子照进来,风过处,花儿幽香,夜色正浓。
太后命令宫女上了一种酒红色的茶,味道清淡,安神并不提神,喝了之后不会彻夜难眠。
偏殿的门没有关,苏怡很惊奇地发现,正殿中几个男子的谈话声会一字不差的传人自己耳际。
“阿音,你可不要小看了这屋子,这儿的构造可是独具匠心,看似花厅,却非天下一般的花厅所能及。”太后忽然道。
“是吗?”苏怡四下打量了一番,“这儿冬暖夏凉吗?”
话刚出口,太后便哈哈大笑。
“民女见识短浅,望太后原谅。”她知道自己定是说错了。
“冬暖夏凉只是宫里一般屋子起码要达到的标准,可称不上独具匠心四字呀!”
“那这儿……”
“这儿说的话,外面的人听不见,可外面人说的话,这儿却可以听见。”太后揭晓答案。
“什么?”苏怡大大惊愕,又细细将墙壁瞧了一瞧,满脸好奇。
“先皇去世之前,特意寻来能工奇匠在养心正殿旁建了这小小的偏殿,供哀家日后‘垂帘’使用。”
“垂帘?”是垂帘听政的意思吗?
“当时先皇自知大限已到,可皇上年纪又尚小,只得颁旨命哀家在他驾崩之后主持朝政。平时皇上在养心殿之中处理国事,遇到不懂的,便会退到这儿听取哀家的意思……直到他亲政为止,哀家曾在这儿坐了十年。”太后抚了抚椅子,似乎对待老朋友一般。
“先皇很疼爱太后呀。”历朝历代的天子,哪个不提防后宫干涉朝政?难得见到亲自为妻子搭建垂帘听政所在的君主。
“能得到皇上的宠爱,固然是三生有幸,可做为皇家的女人,也有自己的苦处。阿音,你可知道,我十六岁嫁给先皇之时,他尚未登基,正是与几个皇子争夺皇位的时候,那一段惊心动魄的岁月,我陪着他日夜提心吊胆。
“后来他好不容易得以继承大统,却遇到天下最不太平的时候,今儿南方闹洪灾,明儿北方边境惹战事,后儿海内贼患四起,我陪他一路坎坷地走来,眼看江山渐渐稳固,他却忽然撒手人寰,我不得不收拾悲痛心情辅佐幼帝……”太后说到此处话语忽然一顿,抚住心口。
苏怡连忙奉上茶水,轻拍其背,助她平复心情。
“天下人看我身为太后,为我风光的外表所惑,以为我是世间最称心如意的女人,可惜,各种辛酸,只有我自己肚里知晓。”太后握住苏怡的手,“阿音,今天这番话,我也曾对娇蕊说过,我说,如果要做皇家的女人,首先得做好历尽千辛万苦的准备,并非一味享福的。她当时点头回答说她不怕,可如今,只怕她早已不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