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她找回来的这些商家,都是好讲话,配合度高的,同时,资金流通也不怎么庞大,对他们来说,重新和进园做生意,在他们的总进货量看来,也仅占一、两成左右,真正与进园有着大量往来的大户,到目前为止,和进园的债务问题,都还没浮上台面,正式来做解决。
照这样看来,要真如蝎娘子所订定的时限内,挽救进园所有的生意,那根本是神话一则,就算是请天兵天将下凡,也不见得能见其效。
“哑叔,我了解你此刻的心情,可是你告诉我,是元梅嫁到杜家重要,还是能扬眉吐气,让苏、杭的老百姓和宁波陈家知道,元梅确实有真本事,匡复进园的生意来得重要?”她希望哑叔能明白她的心情,期盼能从自家人口中,听到些许的安慰。
婚姻与面子,孰轻孰重,在她心中已有抉择,可旁人呢?怎么就没有人能体谅她的作法?
只见哑叔拿起了笔,在纸上写了个“婚”字,要她明白,陆家上上下下,甚至连远在西安别院的陆老爹,都多么地在意她的终身大事。
这个字,看得元梅心头一阵乱,她不想再跟哑叔多说什么,一旦涉及到非要在她处理完进园的帐务之前出嫁,她就老大不高兴,谈话的兴致,一下子跌落到谷底。
“哑叔,这没你的事,我想看帐,你可以先离开了!”她走回案前,一头埋进堆迭的商家往来名册中,不再抬头看哑叔一眼。
唉,这孩子从小就被灌输要有不屈不挠的精神,会造成她今天这种个性,当长辈的可说是难辞其咎。
多亏杜乘风有过人的耐力,才有办法忍受得了她这样的脾气。
他明白多说无义,还是先去办自个儿的事要紧,可就在他走到一处回廊时,看见对面不远处,正有一个人往元梅的房里走去,定睛一看,那……不就是……
杜乘风吗?
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来谈婚事的事吗?难道他不怕碰一鼻子灰,跟他一样遭到被驱逐的下场?
瞧他步履轻快,面带笑容,真不知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该不会有什么让元梅改变主意的方法吧?
但愿真能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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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乘风一踏进南厅,元梅就感觉到他的到来,她懒懒地抬起头,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你不用再来劝我,反正我和宁波陈家的这场赌注,是不可能更改,如果你真希望我嫁给你,就不该这个时候还来烦我。”
杜乘风一派优雅,还替自个儿倒了杯茶,悠哉悠哉地暍了起来。
“我并不是来烦你……”他轻啜了一口,点头称赞。“京城来的金地藏茶,这时节的口感最回味甘甜,竹妹妹带回来的?”
他文不对题,牛头不对马嘴地接上这么一句,这使得元梅感到他的口气明显地与平常有些不同,而起了疑心。
握在手中的朱砂笔,此时停了下来,元梅再次抬起头,看见他慢条斯理的饮着香茗,内心不免感到一阵犹疑。
“你不是来烦我,那是来查帐的喽?你放心,进园交给我管,我一定让上头的数字漂漂亮亮,很快就会由亏转盈了。”她站了起来,拿出几本她最得意的帐簿,递到他面前。“不信你看看就知道了。”
岂料,杜乘风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对她说道:“我今天也不是来查帐的。”
“不查帐?”元梅这下更好奇了。“那难道是宁波陈家的五个女人等不及,直接上门找碴去了?”
“也不是。”杜乘风将她拉到椅子前坐好。“谅她们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找麻烦,我是想,有一笔生意,原本是自己要去谈,但后来想想,进园现在已归你管了,若我私下谈妥,到时候你又说不算,那我要娶你进我们杜家的门,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啊?”
“生意?”这倒新鲜了,一向不跟她谈论生意的杜乘风,会特地上门来讲公事。
“既然要娶你那么困难,要你嫁给我又得经过重重关卡,那我那么早把婚事底定,又有什么用呢,少了新娘子,我唱独脚戏终究不是办法,你说是吧?”杜乘风摇头晃脑,有感而发地说着。
“所以……你肯让步,让我先赌赢这一回,使进园在我手中起死回生,再谈论我们两个的事喽?”
“没看我春风满面,就是要来谈这件事吗?”他肯定地微笑。
元梅听了,对他展开欢颜,感动地说:“你终于肯仔细地了解我内心的痛苦了,我还以为全天下没半个人明白,没想到,你可以这样体恤我,你知道吗?我真的想要有一番作为,而不是老在你的羽翼下受你保护。”
“我知道、我知道……”他抚着她的青丝,任由她在他的肩上诉委屈。
“那你可以忍受这婚礼无限延长,直到进园恢复到最初的兴盛时期吗?”只要能达到目标,其它的事对她而言,也就相对地渺小。
至少,在三个月内,她要做出一番成绩,算是让宁波陈家瞧瞧她的真本事,也算是对自己的一项肯定。
杜乘风想也没想,一口就答应,“当然可以,我晓得你不是不爱我,只是在爱我的前提下,要先让世人瞧瞧,你陆元梅不是靠着祖业,也不是靠我的庇荫,而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对不对?”
“对、对,你……你要能早那么想,很多事都不会发生,今天我们就不会兜那么大的圈子了……”不知怎的,内心的苦闷一旦说开来,女人脆弱的一面,就更容易表露出来。
“兜再大的圈子也不要紧,要紧的是……你太辛苦了,所以……”他将她拉到椅子上坐着。“你坐着听我说,目前我手上有一笔非常大的生意,我想交给你来处理。”
“大的生意?”
“我只告诉你要与谁交易,至于该怎么做,就得靠你全力以赴去完成,而且,我更不会在旁辅导你,你明白吗?”
元梅自是知道他的用意,要是再让他从旁协助,岂不又要遭人非议。
“你放心地交给我,我有把握能让你从这笔生意中,获得最大的利益。”她会使出浑身解数,成败关键,就看这一仗了。
“梅儿,这笔生意要是谈成了,保守估计,可获净利五百万两,以往我曾经手过的,都没这次的利润来得丰厚,只要你能成功,别说是宁波陈家的人会从此对你另眼相看,恐伯这最顶尖的商人头街,就非你莫属了。”杜乘风怔怔地望着她,发现她眼中闪烁着红光,似乎有着非成功不可的企图。
“有五百万两的净利?那可是非比寻常的大客户,我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也很少听过有这么大手笔的买卖,就算是宫里的内务府,也没有过这么大量的需求啊!”元梅脸上的喜悦一闪而逝,她冷静地一想,天底下好象没有这么阔气的买家,听起来似乎有些不真实。
杜乘风早料准元梅不是那么容易就会顺着他的步调走,她的心思缜密,除了在跟他赌气,想破头要整整他之外,其余的一切,她都不疾不徐,以最沉稳的逻辑来思考事情,诸如这样一件有如天价的生意,她当然不会被高兴冲昏头,不仔细问出个所以然来,是不可能会全然相信的。
“没错,你说得对极了,在这是没有这么大的客户,可是这笔生意,却是来自于国外,你还记得几年前,因烟草生意而前来我们这的那位马利波亚吗?”杜乘风慢慢陈述,将回忆拉回因此事件而结下梁子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