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老夫人什么话也听不进去,只是倒着八字眉问道:“探兰,不管是好是坏,你总得给我一句话,我承受得住的。”
探兰给了三位长辈一个安心的笑。“这伤势不是没得医治,不过是棘手了点,这是我行医以来,碰到最头疼的剧毒。”
“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毒性,会这么棘手?”夏侯老夫人问道。
探兰让三位长辈坐下,这才娓娓说道:“他中的是一种花箭毒蛙之毒,此种蛙类毒性强烈,虽说不会在短时间内造成死亡,但它的毒性会严重地破坏神经系统,此时不靠解药,只用银针封穴,仅能延阻毒性流人心脏,恐怕……时间一长,还是会造成全身瘫痪……”
一听到这样的噩耗,三个人几乎快要晕厥过去,特别是夏侯老夫人,千盼万盼,好不容易盼到这宝贝儿子和探兰有不错的开始,却在此时,发生这样一件让她心碎肠断的事,这叫她情何以堪啊!
“三位先不要太过悲观,我所谓的时间一长,也约莫有一两个月的缓冲期,在这一个月内,城主只要别做太过剧烈的活动,或运真气于体内,暂时还不会有太危险的情况发生,这解铃总需系铃人,我若去一趟向狨的营寨,应该就有办法拿到解药的。”探兰分析说道。
去一趟贼营?这话说得虽好听,可谁敢放心让她一个人前往啊,这要是让虎儿知道,谁都担付不起这个责任的。
“难道就没有别的方法了吗?你们同德堂的药成千上万,不可能连这一点解药也没有吧?”凤姑问道。
“有是有,不过这种解药费工耗时,里头成份复杂繁琐,要是从找药材到研磨完成,最快也要等上三个月,况且现在春雨绵绵,日晒时间不长,若是无法完全烘干,药性反而会助长其毒性,后果更不堪设想。”探兰解释完后,明白再多说无益,直接向三人禀明,“你们放心,这些马贼要的不过是些利益,只要给他们一点甜头,我相信他们不至于跟咱们敌对到底。”
“好是好,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不如这样吧,我让邵威陪你去,他做事我也比较放心,你认为如何?”夏侯老夫人沉思了会,适时提出意见。
探兰将手放在唇珠上想了会,说道:“也好,不过我还必须观察城主两天,等到把伤势控制下来我再启程。”
纵使她医人无数,对于任何病情都能掌控在自己的估测范围之内,但对于夏侯虎,她有着更不足为外人道的重责大任,从夏侯虎受伤的那一刻,她就对自己的过分轻敌而内疚不已,夏侯虎之所以会时时刻刻保持高度警戒,全是因为他熟悉马贼的习性,片刻也不容分心。
但却在她的坚持下,让马贼有趁虚而入的机会,她深深地感觉到,夏侯虎为了她,许多原则都打破了,许多立场也因她而通融破例,他是真的对她好,而她……竟然还浑然不知。
这时,叶影捣碎好的药草已拿来,探兰先遣退众人,因这帖药必须外敷,不仅在他受伤的左臂上需上药,就连大腿两侧的几条经络,也必须以药草敷之,好阻止蛙毒往下蔓延,避免造成下半身神经受损。
这样几乎要扒光夏侯虎全身的治疗方式,自是不能有外人围观。
“你也出去吧,这里我来就可以。”她遣退叶影,叶影福了身,将门带上离去。
替全身月兑光光的男人敷药,对探兰来说并不是第一遭,只不过以往那些乡村野夫或是贩夫走足,在她眼中都只是病患,一点也没让她有难为情的念头。
而此时此刻,她要面对的,却是一具令人屏息凝神,不同于一些凡夫俗子的男性躯体。
庞大的身躯让整张床看起来显得窄小,而这床还是足够两个女孩子宽敞地躺着的宽度,赤果的上半身绵密地高低起伏,静静谛听,可听到他绵长且深远的呼吸。
她应该是将他的毒性控制下来了。
坐在床榻边,看着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孔,一时竟忘了自己的任务,那粗壮的手臂,镀上一层黝黑光滑的肤质,心儿却不知怎的怦怦喘跳,越看是跳得越快……
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眼珠子不往他线条分明的胸前瞧看,她自知她没有三妹迎菊那样喜好男色,但……这个男人和别人与众不同,他是那样迷人,又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特别是那张熟睡的脸庞,宛如一个天真的大孩子,让人真不忍心将他叫醒。
只怕触及到他的伤口,让好不容易有些睡意的他惊醒过来,但不敷药,伤口又结痴得慢,这该如何是好呢?
迟疑之间,指尖不小心碰到他凝结的伤口上,她立即抽回,但为时已晚,夏侯虎的眼皮渐渐地张了开来。
“对……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夏侯虎眨了眨眼。“不碍事的,你……是准备替我上药,是吧?”他闻到那药草的淡淡香味。
“刚起针,现在上药会疼些,怕你……”
“来吧,都砍出这么大一个口,还怕这些药草的刺痛?”他一副大无畏惧的样子,在战场上,男人哪有说痛的道理。
“可是起完针后,疼痛最是敏感,我不希望你……”望进他深不见底的深眸,只怕看到他忍痛皱眉的样子,她会不舍。
“只要让我看着你,什么痛我都不在乎。”他握住她的皓腕,温暖且踏实。
这句话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说,都没有在这时候说得令人动容,她羞怯地将头儿一低,自顾自地替他上药包扎,等到手臂包扎好了,她眼波一转,心更是跳得乱了谱……
“还有别的地方也要上药,对不对?”
探兰赧颜,纤细的身子愣在当场。
两颗乌溜溜的眼珠子骨碌碌转着,直在那床被子上打转,要怎么掀开他下半部的被子,将药草敷在他大腿处,这样轻而易举的动作,如今好比湖中捞月,显得困难重重。
“该上的药还是要上,你该不会要我自己亲手来吧?”他见她犹豫再三,只怕他要再不出声,两人可能就这样对看到天亮。
身子是他、自己的,他感觉得出来,下半身的经络血液运行得乱七八糟,滚烫的殷红一片,即使是下针来阻断毒性的蔓延,还是得靠外敷,才能收得双管齐下之效。
他自动将被子掀开,并且月兑去内衬的长裤,两双粗壮隆起的大腿可是她生平第一回见到,刚才隔着内衬的长裤下针还不觉得像现在这样局促不安,哪知现在她却彷徨不知所措,就连要做什么也都忘记了。
“药膏看起来好像要凝固了。”夏侯虎适时点醒着她。
“喔。”她回应一声,然后再拿起一旁的药布,慢慢接近他的大腿。
一些轻微的毒已经扩散到大腿,使得肌肤里出现蜘蛛网状的静脉膨胀,看到这一个状况,她开始担心自己的医术,是不是能够暂时止得了毒蛙的毒性,这向狨好狠毒的心,竟然用这种泯灭天良的剧毒,要是他坚持不肯给解药,那她在时间之内,一定来不及调配出解药,就算夜以继日、不眠不休地做,却也得要老天爷配合才行啊……
“好……好了,我没给你包得太紧,免得皮肤给闷坏了。”
任何一个小细节,她都很注意,生怕把夏侯虎.这具完美的胴体,添出一些难看的疤痕。
越看手臂上那遭又深又大的伤口,探兰越是难过,要不是他为了要救她,失神让向狨偷袭得逞,他今天也不会面色槁灰地躺在床上,还得忍受身体上疼痛的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