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老人院的财务又出状况而感到心烦的孔秧熙,一听到她如此说,倒是好奇地想要一探究竟。
“我把你害惨,这从何说起?”他站直身,顺便伸个懒腰。
陆茜娅表情丰富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阿姨是个出了名的母老虎,万一她要看到你精神不济,憔悴成这样,还以为我给你惹了多少麻烦,所有过失不就全记在我头上,所以你最好别把身体给搞坏,要不然我会被你给害死。”
孔秧熙怎会听不出她要将这两件事牵连在一块有多么勉强,而为了让他别把身体搞坏,也为了不让他觉得她太过于关心他,她只好想出这折衷的说词来。
看来,这粗心的小男人婆,已经慢慢懂得细心二字为何,并且还会关心他,瞧他不过是两餐没吃,她就急如星火,立即煮了碗粥。
“就算是晚上,也别把窗帘全都拉上,今天外头的月亮好圆好亮,多吸收这日月精华,人的气扬才会比较流畅。”
这是以前在学合气道时,师父所传授的,姑且不论有没有效,总比把整个房间弄得像是吸血鬼住的要好得多吧!
当窗帘慢慢被拉开之后,窗外的月光洒落一地的银亮,同时也映照在陆茜娅健康红润的粉颊上,那一瞬间,上回他在苹果树下,乍见她时的心悸又再次出现,只不过上回是暖暖的阳光照得她出奇亮眼,这回换成是柔和如丝绢般的月光,映在她明媚的小脸蛋上。
他像是被魔笛手催眠不停的向她走近,距离她越近,益发觉得她明艳可人。
“你现在比起一般的女人,还更像是女人,美丽极了。”温热的掌心往她颊边贴去。
喔,全身像有电流通过,电得她脑袋一片空白,全身发软站不稳脚。
从没有哪个大胆的男人敢跟她示爱,惟有眼前这个不怕死的,敢说这种话,还模她的脸!
心跳如擂鼓的她,频频问自己,这孔秧熙此时此刻到底在做什么,她承认这阵子她是比刚来时还乖顺许多,不过那是因为不想再让他烦上加烦,才打定主意替他分忧解劳,难不成是多嘴的法南在他面前说了太多她的好话,才让他有这等表现?
会不会是她的关心超过太多,变成了……
爱!
棒着薄薄的衣料,两颗心正怦怦地狂跳着,他带着细茧的手掌,从她肩后慢慢滑到颈椎,触动她深埋在体内的地雷,轰的一声全引爆开来,让她身子发烫,还渐渐燥热起来。
“这阵子你的所作所为,我全都看在眼底,不瞒你说,我对你的感觉不差,你应该也跟我有相同的感受吧?”灼烫的唇瓣在呢喃后,紧紧地贴附在她雪白的颈子上。
靶受?什么感受?是爱吗?还是有其他的答案……
从未领略爱情的陆茜娅尚搞不懂自己的心。
她对他是同情多过于爱情,还是爱情多过于同情?从没去思考这类问题,突然他这样一问,老实说,她一时真找不到哪个字可以来代替她此刻的心声。
“我……”正欲开口说出自己的见解时,一阵酥麻从她整个后脊处传了开来,瞬间打散她脑中的逻辑排列。
“你想说你喜欢我,对不对?坦白说,我对你也不讨厌,法南告诉过我,说家里那些老人家们都很喜欢你。”
她该跟他解释的,会在这段期间做那么多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全是因为法南告诉她……
“我是因为……”她慌张地将头一转,脑海中蓦地闪过法南的影像,对喔,她答应过他的,绝不能将那件事张扬出去,要不然会伤了孔秧熙的自尊心。
他轻点一下她的额头。“不用作太多解释,这种事彼此放在心中会比较好。”他都替她想好她要说的一切,而陆茜娅看他犹在兴头上,也不好泼他冷水。
“你……你真能看穿我的心事吗?”她怀疑他理解的程度有几成。
“那就是被我说中喽!”
“不……不,这……那……”
一张烈火似的唇在她仍惊惶失措时,就已覆盖上来。
“解释”二字在这时候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可言。
在他放开她时,她直抚着胸口让自己顺顺气,这男人是不是纳粹独裁者,没问过她同不同意,就把他的舌头探进她口里,他不会太过轻率了?
“等等,我……我没你想的那样完美,你看,这里是我小时候跟人家打架受的伤,缝了十二封……”她撩高裙摆,指向膝盖。“还有,我的手很粗的,看看这些茧……”她已经开始害怕一旦和他有了瓜葛,她会让他带不出去。
她像只尾巴着了火的小母鸡,不停在原地打圈圈,孔秧熙越看,视线越离不开她,于是一把将她圈拢到他怀里,将她抱个满怀。
好美妙的一刻啊……
两人相交濡沫的感觉,仿佛泅泳在一片洁厚的幽蓝大海,抛开身上所有的束缚,就这样在珊瑚环绕的海底世界,享受与鱼儿共游的喜悦。
“粥凉了,你……你快点吃吧!”这是她生平第一回因害羞而欲语还休,以往她都是瞪直双眼虎视着男人,可今天他淙淙似的温柔目光,让她如春雪像要被融化般。
“再去盛一碗,你陪我吃。”他找了个让她再留下陪他的好理由。
“可是这……好像不够了。”
“再煮就有了。”长夜漫漫,能有个人陪着吃粥赏月,也是一种情趣。
今晚,他有一种说不出的想爱的冲动。
他拉着她的手,在月光的见证下,再次把吻烙在她已羞红的颊上。
第六章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避不掉的场面,终究是要面对。
做事向来不畏强权的陆茜娅,一听到孔秧熙要带她去参加一场正式的晚宴,矛盾情愫开始干扰她的心思。
“下次吧,这次你自己去就好,我还没准备好。”她一会坐一会站,有时还紧张的咬手指搔脑袋,显然对他突如其来的建议颇感为难。
她的顾忌是可想而知的,但如果没有经过实战经验的淬链,就见不到成效,光是坐井观天告诉自己已有进步,是永远不够的。
“我在你身边,你害怕什么?”他的双臂从后面一把将她圈住,让她仿佛在幽深的冬夜,紧紧裹件纯羊毛衣般温暖。
“害怕的可多着呢!”他大场面见多了,当然比她这第一回上战场的菜鸟还沉稳。
孔秧熙逗闹着她。“我们天不怕、地不怕的陆茜娅小姐,会有什么东西好让她害怕呢?”
晚上不怕黑,上街不怕抢,睡觉不怕鬼,打架不怕输。他真不懂,还有什么会让她害怕的?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傻?”她怔怔地望着他。或许是变得比较有女人味了,她说话的声音还带些撒娇的语气。
“两者皆不是,我看是你顾虑太多。”
“那好像是一位即将参选议员的现任官员所办的募款餐会,邀约的来宾都有头有脸,而且我听斯科洛爷爷说,那种正式场合必须携伴参加,还要是那种……”她说得煞有介事,最后几个字像是破案的关键,“见得了光的伴。”
“何谓见得了光?”他觑问向她。
“你……你故意的对不对?”
“猜谜一向不是我的专长,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见得了光的意思就是……妻子或是女朋友!”她的个性率直哪憋得住,有话放在心头像炭火在烧,很不舒服。“我两者都不是,去当盆栽啊!”
“你何时变这么幽默了,还会把自己比喻为盆栽?”有趣。
“孔秧熙,这并不好笑,你最好别把我培养的好脾气全磨光。”也就是说,她这座休火山有可能会随时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