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看一眼,那滋味让笥侬感到罪孽深重,燧人的目光如剑一样,让她吓得浑身颤抖,她知道错在自己身上,不应该由天魅来背这个黑锅。
"燧……燧人爷……我……"她被燧人的凶狠目光瞪得讲不出话来。
"你不用说了,自从你进西门世家后,整个家里和谐气氛全被你破坏殆尽,没想到连天魅这样霸气横秋的个性,也会被你驯得服服帖帖,我还真不能小看你这位在风化场所卖酒的高材生。"燧人对她恨之入骨,在西门世家,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地位大不如前,说话不但没份量,连最起码的尊严也荡然无存。
"喂!你讲话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苛刻?"天魅冲上前来,一把隔开两人。
"我以长辈身份骂个晚辈也得经过你的同意吗?"燧人回吼回去,吓得在场的其他三人只能呆望着,不敢插上半句话。
"她是我的人,当然要经过我的同意!"天魅极力护着笥侬。
事到如今,两人已达剑拔弩张,决裂的缝隙只在一念之间。笥侬自责得想要以死谢罪,心想要是那天没有多贪两杯酒,今天也不至于搞到这样难以收场的局面。
"燧人爷,都是我不好,请你责备我,但不要责怪天魅,这都不关他的事,你要怎么处罚我都任由你,只求你不要生气,真的,不要再生气了……"笥侬泪眼婆娑地跪在燧人面前,她并不想成为颠覆西门世家的罪人,否则,她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
"哟,演得还真逼真,可以拿奥斯卡了。"朵丽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唯恐天下不乱。
"你信不信我会拔光你所有的牙齿?"天魅朝朵丽大吼,双拳紧握准备拿她先开刀。
"不……说就不说,我还懒得说呢!"她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这孩子是彻底让他死心了,他辛辛苦苦为西门世家卖命任劳任怨,换来的竟是被一脚踹开的命运,难道说进入二十一世纪后,什么观念都改变了吗?他一直无法接受被逼退的事实,固执的念头让他决定硬卯到底。
"你不用再说了,除非你有办法将那些酒还原,否则,我一定会循司法途径解决,到时天魅也保不了你。"燧人作出最后决议,快刀斩乱麻,这是别无选择的极端方法。
"那些酒几乎都已经停产了,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天魅追出门大叫,只见燧人快速的离去,丝毫不理会他的叫嚷。
"天魅……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要怎样才能让燧人爷和你重新和好……"
她埋在他怀里啜泣,阵阵哽咽的抽噎声,听进天魅的心坎里,有说不出的酸楚。
"老家伙年纪大精神错乱,只会出那张嘴乱讲话,你别理他,那些酒我自会想办法补齐,你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不敢告你的。"天魅顺着她的发丝抚模,他知道她并不是故意的,爷只是借由这次的事件来做文章,主要还不是想赶走笥侬。
"我知道你做的一切都是在安慰我,要是燧人爷真要告我,我还是要,即使你请再好的律师,我想我还是难辞其咎,无法自圆其说。"笥侬早就作出最坏打算,要是她不能熬过这一关,那她和天魅……还有未来可言吗?
她该怎么办……
她真的不想离开天魅……
天魅听了她的话,心情低落得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六章
"笥侬,盘古伯就只能替你找到这些了。"盘古衔着烟斗,将一大叠有关燧人酒窖里的洋酒资料,全数从西门世家的图书室中调出来。全部如小山高的堆在她面前,看得笥侬都傻眼了。
"什么啊……这么多种类?"她的头隐隐作痛,那些名贵的酒光是一瓶就没那么容易找,如今有这么多的种类,就算她跑遍世界各地,恐怕也是大海捞针,机会渺茫。
"我这位老哥天生顽固又主观性强,他是四大家族里最不好沟通的一位,像东方世家的有巢、南宫世家的伏羲及北海世家的神农,都是挺好相处的,唯独出这么一位,唉,既然你要选择天魅,就要委屈点了。"盘古点上烟草,对这样的事也是力不从心。
"天魅好可怜,我经常听白魁和黑魄说他小时候常常被燧人爷关在地窖里,才会造成他与人群的疏离个性,这下我能体会他的心情了。"笥侬不免替天魅心疼起来,有这么严格的长老,他的童年生活一定很灰暗,和她比起来,她幸福多了,至少还有爸爸陪着她在葡萄园采葡萄,那段时光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
一想到过世的父亲,笥侬的眼眶不自觉的泛红。
"怎么了?要是没办法找到那些酒就算了,我想燧人爷只是在气头上,过几天想开就没事,你不要太自责,喔!"
在西门世家中,至少盘古还有点人情味,让笥侬愿意敞开心扉,将心事吐露给他听。
"不是的,我只是想到我爸爸,他对我很好,可惜……,可惜他十年前就过世了。"她低着头,伤心往事浮上脑海,让她觉得不堪回首。
闻言,盘古不禁想到自从笥侬踏进西门世家,他还没仔细问过她的身世,只知道她是酒吧街里的一名酒娘,至于为何会沦落成为酒娘,这背后一定有什么辛酸的往事。
"笥侬,要是不介意,你就说给盘古伯听,当作是在发泄情绪也好,老放在心里会闷出病的。"他想能被天魅相中,这女孩铁定有某种过人之处,他倒是愿意洗耳恭听。
"我家本来是经营葡萄园的,大约在十年前,有人想要收购,但我父亲不愿意,那些奸商就偷偷模模在三更半夜跑到我家的葡萄园,一把火将我们的心血烧个精光,我父亲因为受不了这种打击而……在隔天自杀。"笥侬说完时,发现盘古因太过专注而不小心让香烟给烫到手指。"盘古伯,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他强作镇静,但内心却是一团杂乱。
要是他记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就是那位白姓农民的女儿,这件事在他的记忆里相当深刻,因为当初他也有参与这件事。
"笥侬,那……那这些年你都是怎么过的?"盘古语调不再轻松,谨慎的态度有如感同身受的当事人。
"我爸爸在自杀前先将我托付给我家的长工,也就是瓦西爷爷,他不但替我家应付庞大的债务,又得照顾我和纳德,不得不顶下一间小酒吧来做生意……我为了不让他背负那么多债务,才想到当酒娘替他把债务还清。"笥侬简单扼要的说尽十年来的辛酸,每句话都让盘古心情沉重、情绪低落。
那时的一己私念,竟导致笥侬家破人亡,这是他们当年所想像不到的,而今,却阴错阳差的让他们相遇,她还把西门世家搅得一团乱,这莫非是现世报?
"所以你为了还清债务,又刚好看到我们登出的广告,才前来甄选?"若不是笥侬这番出自肺腑的话,他仍会被燧人影响,老认为笥侬是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为的只是西门世家的财产。
笥侬默认盘古的推论,见他沉默的低头不语,只好赶紧转移话题。
"我把这些资料拿回去看看,也许我那些同行朋友书有这方面的管道,多问就会多一份希望!"她抱起厚重的资料,脚步沉重的走出盘古的房间。
望着笥侬离去的脚步,盘古内心惴惴不安,十年前他们已经对白家伤害至深,十年后又要阻断笥侬的大好良缘,这种缺德事若做多了,恐怕他会被拉下地狱去承受轮回的煎熬,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