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谢谢你愿意过来。”毓龄半垂着眼帘,心里只想着该怎么取信于他,好表现出自己的诚意。
听到妻子开口跟自己道谢,还是让纳尔图很不可思议。
“你的伤真的都好了?”他忍不住又问。
“嗯,都好了,己经开始结痂了……”毓龄本能的轻抚了下自己的额头,不经意地扬起眼帘,睇向站在身前的高大男人。
就在这当口,毓龄的眼睛不敢置信地瞠大,因为她竟然瞥见纳尔图脑门上的头发全都剃光,整个发线不但往后绾,并且还将其他的头发梳拢在脑后,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还住他背上瞄了一眼,真的扎了条长辫子,再也忍不地大笑。
“噗……哈哈……”她捂着嘴巴,还是笑到整张脸都胀红了,想到之前几次见面,纳尔图都戴着小帽,之前见府里的其他人也因为天冷,为了保暖同样戴着,所以毓龄根本没想过帽子底下会是这副模样。
纳尔图脸色有些难看,甚至怒气勃发,因为邀请他过来用膳真的是个诡计,故意耍他,而自己居然真的受骗了。
“你……你的头……”毓龄抬起头又看了一眼,笑得更厉害了。
“为什么……会剃成这样……就跟还、还珠格格……”那部戏里的男演员一样,意念才在脑中闪过,她陡地止住了笑声,人也呆住了。
“这种头有什么不对?”他沉怒地问。
毓龄呆愣了好久,总算反应过来。
“这是清朝的发型……”她口中低喃,就算在学校的历史成绩再烂,至少还记得只有那个朝代的男人会剃这种头。
一直以来,她都不怎么爱看“还珠格格”那类的清装大戏,每次见到里头男演员剃这种头,就会忍不住捧月复大笑,所以只有在转台时才会不小心瞄到在演什么,可是在这一刹那,想到那两个专门照顾她的女孩子总是称呼目己为“格格”,把这些线索全部都连贯起来,难道这里不是“阴间”,而是……
“不可能有这种事才对,那是小说才有的情节……”毓龄甩了甩头,下意识地抗拒呈现在眼前的事实。我一定是死了……这个地方说不定也有设定朝代,好让来这里的人能够马上适应生前的环境……”
原本被笑得有些防恼羞成怒的纳尔图见妻子突然满脸怔忡,一会喃喃自语、一会儿点头摇头,不禁暂时放下不悦。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他口气饱含怀凝。
看着纳尔图,毓龄小声地问:“你该不会是清朝人吧?”
纳尔图瞬也不瞬地盯着妻子脸上的每一个表情,想找出这一切之所以会不寻常的原因。
“你究竟在玩什么把戏?”他怒声质问。
毓龄愣愣地反问:“我哪有?”
“要怎么做你才肯罢休?”纳尔图已经受够妻子这种意图不明的行为,如果目的是想要扰乱自己的心,那么她成功了。
她被吼得也快发火了。
从小到大,总是担心会被人讨厌,会不受同事的欢迎,所以毓龄拼命压抑自己的本性。拼命地忍耐,可是并不表示她是没有脾气的。
“我什么也没做……”毓龄握紧拳头,想要为自己辩驳。
纳尔图一声不吭地瞪着她。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她实在不想吵架。只想快点把事情搞清楚。
听到妻子居然会用“请教”这个字眼,纳尔图不禁又用莫测高深的目光看着她,试探地问:“什么问题?”
“你在这里待多久了?”毓龄还是坚持相信自己死了,否则根本无法解释眼前看到、听到的一切。
“你指的是什么?”纳尔图真的听不懂。
毓龄只好说详细一点。“就是从你死了之后到这里,己经过了多久?”总是想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去投胎。
“你这是在咒我?”纳尔图脸色倏冷,磁性的嗓音更低沉了。
“当然不是!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而已。”毓龄猛摇着头。“从我死了之后,到现在应该有一个多月了吧,对这里的事还是一点都不了解,也不晓得要问谁……”
“你在说什么?”他嗓音含怒。“你并没有死!”
听到纳尔图这么说,毓龄怔了一下,本能地反驳他的话。“我当然已经死了,不然怎么会在这里?”
“你只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撞伤了头而己。”纳尔图驳斥她的想法。
她整个人傻住了。
“我是从……马背上摔下来……撞伤了头……”毓龄瞠着美目,像鹦鹉般重复他的话,一时之间无法吸收这个讯息。
纳尔图眼看血色一滴滴从她脸上褪去,不像是在演戏,于是放下手中的碗筷,想要确认清楚。“你忘了那天从马背上摔下来的事了吗?”
闻言,毓龄好慢、好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忘了,而是自己根本不会骑马,更不可能从马背上摔下来,她应该是被车撞死的才对。
直到这个时候,毓龄终于拨开眼前的重重迷雾,去正视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真相,之所以每天都要吃饭、睡觉,甚至上厕所,其实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她并没有死。
“我真的没有死?”她听见自己又问了一次。
纳尔图脸色一沉。“是谁说你死了?”
“我、我真的没有死?可是……”如果这是实话,那么现在的她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他觑着妻子脸上的血色褪尽,还有惊慌失措的表情,是那么柔弱、那么需要呵护,让纳尔图有股冲动,想要张臂抱住她。
“你哪儿不舒服?”担心会吓着她,纳尔图把嗓音放软了些。
毓龄怔怔地望着他。“我真的还活着?”
“当然。”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张着小嘴,好半天合不拢。
“头还疼不疼?”纳尔图凝睇着妻子呆若木鸡的表情,过了片刻她才摇头回答。“耍不要请御医过来?”
没听见他在说些什么,毓龄傻愣愣地问:“现在是哪个皇帝?”
纳尔图皱起眉头,想要反讽她装得还真像,不过犹豫了下,还是回答毓龄的问题了。
亲耳听到现在是哪个皇帝当家,在毓龄粗浅的印象当中,那是个手段残酷、城府很深的清朝皇帝,头跟着开始晕了,原来是真的,她不但没有死,而且还穿越到清朝来了。
“你怎么了?”纳尔图见她似乎真的不太对劲。
“我好像……快要晕倒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都在转着圈圈,而且愈转愈快。
纳尔图脸色一变,幸好还来得及伸出一条长臂,扶住往后仰倒的柔软娇躯。月兑口而出地叫道:“琳宁……”
这是他头一回叫出妻子的闺名。
似乎听见纳尔图的叫声,正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毓龄想要回他一句“我不叫琳宁”,最后一丝意识己经飘远了。
“来人!”纳尔图的心脏紧缩了下,马上朝房外大吼,接着又焦急地盯着怀中的女人,见她连唇色都泛白,又不像是装出来的。
等到将妻子妥善地安置在炕床上,纳尔图又交代婢女去请御医之后,便坐在床沿,审视着面前昏迷不醒的娇容。
他不知不觉地伸出手掌,才触碰到毓龄柔腻的面颊,马上惊醒过来,仿佛被热水烫着了似的,猛地将指月复缩了回去,这是纳尔图头一回确定自己对这个妻子并非完全无动于衷。
一直以来,纳尔图最大的期望就是拥有属于自己的家人,有个知心的妻子,再生几个孩子,全家人聚在一块吃饭,一块儿谈笑,那才叫做幸福。
不过三年前的他彻底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