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好冷……
今天晚上刚好遇上冷气团报到,温度骤降,不过苏毓龄还是坚持要等到男友回来不可。
都已经半夜快两点了,苏毓龄忍不住搓了搓冰冷的双手,一个人站在住商大楼的骑楼下,就是为了等张汉强。要不是她连着好几天打手机他都不接,又去了他任职的百货公司才知道已经离职,她也不用每天晚上来这里守株待兔。
苏毓龄忆起两人刚开始交往的那段甜蜜时光,接着又想到上个星期接到男友打来的分手电话,唇边泛出苦涩的笑意。
苏毓龄觉得自己有权利得到一个道歉,只要张汉强出自真心地跟她说一句对不起,之后她也不想再见到那个男人了。
因为从小是个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的孤儿,所以苏毓龄更渴望有个家,有属于自己的家人,原本以为张汉强和她拥有相同的成长背景,一定可以携手共创未来的,结果全是她一厢情愿,只能怪自己太傻太天真,才没有早一点看出对方自私的本性。
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终于见到有车灯慢慢驶近,她定睛一看,认出是张汉强的车子,于是从骑楼里跑出来,朝坐在驾驶座的人挥着手。
“……她在这里做什么?”张汉强看到前女友居然在住家楼下等他,第一个想法就是以为对方不想分手,想要纠缠不清,立刻驶着车子急速倒退。
苏毓龄还是追了上去,希望能跟他把话说清楚,要分也要分得干干净净,有始有终,避不见面并不是解决事情的好办法。
“这个疯女人到底要干么……”握紧方向盘的张汉强不由得破口大骂,想到好不容易和科技公司老板的小女儿开始交往,可以说踏上飞黄腾达的阶梯,绝对不允许被人破坏。
一时之间,恶向胆边生,他想到这附近的店家已经打烊休息,住户们也睡得正熟,监视器只是装个样子,根本没有实际作用,于是……
在刺耳的煞车声中,苏毓龄看到本来倒退的座车突然往自己冲过来,车灯让她睁不开眼皮,可是死亡的意念已经在心中一闪而过。
她不怕死的。
反正自己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也没有非常要好的朋友,不会有人为了她的死而伤心难过,只是希望下辈子能遇到一个不在乎自己出身,能够打从心底爱她的好男人……
这是苏毓龄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想法。
第1章(1)
端郡王府
好痛……
模糊地意识到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毓龄想要大叫,可是最疼的是遭到背叛的心,脑中似乎又响起男友的声音——
“……我们分手吧。”张汉强在手机那一头说。
她愣了一下。“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再当百货公司的楼面主管,说好听一点是管理职,每天却累得跟狗一样,还得要看总经理、经理的脸色,连客人不满意专柜小姐的服务态度都会把你叫出来臭骂一顿,一个月才领三万块的薪水,这样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大钱,自己可以当老板……”张汉强愈说愈激动,表情尽是愤懑。
“毓龄,你和我一样都没有父母和亲人,凡事都要靠自己,应该可以体会我这样的心情,一定也不想让人看不起,想要得到别人的尊重对不对?”他已经受够过省吃俭用的日子了。
苏毓龄听着二十七岁的男友诉说着满肚子的不满,交往了三年,虽然知道他有时会好高骛远,总是羡慕别人比自己好运,但没料到会这么偏激。“这跟要和我分手有什么关系?”
手机那一头的张汉强目光透着心虚,呐呐地回道:“因为……前阵子我跟几个同事去PUB喝酒,认识……一个女人……她是一家科技公司老板的小女儿……说可以介绍我到她爸爸的公司上班……”
今年才二十二岁的苏毓龄或许还很年轻,不过从小就是孤儿,尝过人情冷暖的她,想法也比同龄的人早熟,还不至于天真到听不出男友话中的意思。
“这才是你要跟我分手真正的理由,因为她的条件比我好,所以想要追她。”变心就是变心,何必说这么多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们交往这三年,你一直对我很好,常常做便当来给我吃……”
可惜对你来说,我比麦当劳的外送服务还不如,因为连个谢字都没听你说过。她心痛地思忖。
“还有休假的时候也都会去我住的地方帮我洗衣服……”
是啊!她这台洗衣机还不需要投币,苏毓龄也替自己的全心全意付出感到悲哀和凄凉。
“……还会帮我买衣服,甚至帮我搭配好好的,让我可以穿得体面……”张汉强当然要先夸赞她一番了。
苏毓龄听了很想大笑三声,帮男友打点穿着,结果让他去认识了别的女人,真是很大的讽刺。
“幸好交往这三年来我都没有跟你上过床,所以也不用负什么道义责任。”他自以为是地说。
总算认清男友颠倒黑白的本事,是自己一直坚持要等到结婚以后,而不是他没想过,苏毓龄感到一阵心寒。“你打这通电话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对,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嘟嘟嘟……
毓龄告诉自己不要哭,要坚强一点,失恋没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是个教训,下次眼睛要睁亮一点。
眼角不知不觉地滑下一道湿意,才一下子,她又陷入了昏迷。
这时,一道高大的男性身影趋身上前,询问跟着妻子从怡亲王府陪嫁过来的婢女——
“她醒了吗?”
在炕床边伺候的婢女抬头回道:“格格还没有醒,不过在流眼泪,可能伤口还很疼吧。”
纳尔图默默地瞅了一眼躺在炕上的妻子,也就是怡亲王的爱女琳宁格格,见她头上包扎着伤口,眉心紧皱的疼痛模样,粗犷俊挺的脸庞不免透着忧色,想到妻子的个性向来就骄纵任性,听不进他人的劝告,昨天无视奴才和婢女的阻拦,硬是要去骑马,结果不慎从马背上摔下来,导致头部撞伤,身上也多处擦伤,都已经快三天,还没有清醒的迹象。
当深幽的黑瞳再次审视和自己结缡三年的妻子,那张平日总是带着鄙夷和轻蔑的明艳脸蛋,此时只剩下苍白和脆弱,感觉真的很复杂,脑中不由自主地响起她曾经说过的那些伤人的尖酸话语、嘲弄讽刺,纳尔图不知有多少次告诉自己不要太在意,却还是无法完全释怀。
“你不过是个身分低下的妾婢子,根本不可能封爵,要不是皇上把我指给你,你也不可能坐上多罗郡王的位置,这点应该感谢我才是……”
“要不是阿玛叫我忍耐,根本不会和你圆房……”
“我心里早有喜欢的人了……”
“从今以后不许再碰我一下……”
纳尔图不由得逸出沉重的叹息,想到为了保护皇帝,只身抵挡三名武功高强的叛党,结果身中数刀,还险些命丧黄泉,因此皇帝破例让身为妾婢子的他,继承阿玛的多罗郡王爵位,也不需减等册封,这已经是莫大的恩宠,最后还将怡亲王的女儿指给自己。
可是纳尔图却不能告诉妻子真正的原因,毕竟叛党竟能潜入宫中行刺皇帝,兹事体大,绝对不能传扬出去,就连他的枕边人也一样,更何况他并不信任妻子,既然连岳父都只字未提了,他自然也不希望这个女人把这事拿来乱说,所以只能保持缄默,忍受妻子那些幼稚无知的论调。
就算这三年,两人除了成亲那个晚上同房过之外,就不曾再同床共枕,但是既然已经是夫妻,纳尔图对她还是有份责任和义务,于是步出寝房,为了慎重起见,决定派人再去请御医到府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