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我太在乎你。”
她又想哭了,他就是有办法惹哭她;但她不掉泪,而是将欣喜的泪水擦在他的肩头。
他顺势拥她入怀,今晚提到现在才一亲芳泽,又历经吵架惊魂,他需要向她寻求慰藉。
他很快觅着了她的唇瓣,随即展开探索;她亦迎向他,以轻柔的回应缓和了他的躁进,将狂风转为温柔春风,悠缓缱绻共舞。
在这个彼此带着歉意和爱惜的亲吻之后,他仍紧抱住她。
“佩珊,我们不要吵架,我好怕。”
“是谁先大声啊?”
“是我。”他再度认错。
“知道我的心结是什么了吧?”她戳向他的心口。“但你的结更大。”
“原来你懂我妈的暗示。”
“我可没你那么钝。我后来回想一下,就懂了。夫人的意思就是我不适合你家,要我知难而退。”
“我妈个性就是这样,总想掌握住所有的事情。”他倾身向前,双掌交握放在膝上,望向他心里才知道的焦距。“从我有记忆开始,就常看她讲电话,乔人事,安排饭局。美国的,台湾的,连带爸爸对她的感情,还有我们小孩的前途和婚姻,她都想掌控。”
她按住他的手背,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我妈一直希望我二哥和我接管爸爸的事业。”
“这很正常,父母都希望子女继承自己的事业。”
“可惜前面卡着我的大哥。我妈想尽办法,让我爸轰他出去,然后笼络大姊二姊和她们的老公,一切都照她的计划走。只是她没想到狮子不能乱养,胃口被养大了,吃惯了肥羊,要他们出去吃瘦巴巴的小兔子,可就不愿意了。”
暗佩珊很熟悉他家的八卦,意外的是,大王子竟是被“轰出去”的?
“前几年,我看不惯他们吵来吵去,要乱,大家一起来乱。我故意到实力最差的二姊那边,让我妈头痛;闹到最后,我爸叫我大哥回来。我很生气,已经够乱了,他又回来‘夺产’,我对他很不客气,跟他杠了好几个月,后来才知道,我大哥不是我想像中的那种人。”
“我感觉得出来,你很敬重你大哥。”
“这是了解他以后的事。你要是早个三、四年认识我,那是一个孤僻古怪、脾气暴躁、阴沉又黑暗,专惹爸妈生气的叛逆恶魔。”
“哇,你个性这么糟糕?”
“唉。”他气馁地垂下头。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黑暗小恶魔会变成阳光小王子?”
“爸爸生病了,大姊他们更加张狂,妈妈也力不从心了,我不能再为反对而反对。以前我反骨还能自己找出路,过自己的生活,但现在为了我们这一个家,我该做的是磨去自己的棱角,重新将自己填回去。”
“很好。”她轻抚他的头发。
“佩珊,你真觉得我很糟吗?”
她摇摇头,微笑说:“就是有这些过去,让你成长,更成熟懂事,我很高兴我认识的是今天的王明泷,这叫做在对的时候遇上对的人,不是吗?”
“嗯。”他眼眶又泛红了。
“我的小王子啊!”她搂抱他,将他当孩子似地拍哄他的背。
他亦是久久拥抱她,缓缓滤净了埋藏多年的阴暗情绪。
当他再面对她时,眼眸已清亮许多,他拿起掉到地上的小说。
“其实,”他轻拍小说封面。“我妈也是这种传统典型中国妇女,凡事以丈夫为主,为丈夫而活;但可能是我爸爸还想念过世的妻子,也可能是我阿嬷不能接受我妈是我爸外遇对象的身分,她直到我二哥六岁时才踏进王家老家的大门,所以她没有安全感,她需要做一些事情来巩固她王夫人的地位。”
“既然你都能分析出她的行为心理,为什么不能跟她‘和解’?你们好像很少讲话?”
“变成不习惯讲话了。而且我怕太早带你去见我妈妈,你会因为我妈的强势而对我们的感情有所疑虑。可是……”他定定地看她。“如果你因为我的家庭感到困扰,我却不能以行动让你安心,觉得跟我在一起是幸福快乐的,那就是我用心不够;而我能做的,就是在我所无法改变的这个更大的关系里,努力学习维护我们的关系。”
她的心随他的话而逐渐盈实,原有的心结变得微不足道。她的小王子正在长大,在今晚以前,他的情感心智年龄还不足以去面对这个问题;但此刻,他的眸光坚定,语气沉稳,神色明亮,整个人俊朗得像是一颗小太阳,瞬间让她融化在他的光与热里。
“怎么办,我越来越爱你了。”她痴迷地看着他。
“再说一遍。”
“说什么啊?”
“不说我要逼供了。”他抱住她,直接吻住她带笑的唇瓣。
英俊小王子转眼变成吃人大海怪,逼供的热吻来得激狂,强烈地横扫而入,她都还没喘过一口气,他又深入纠缠;她不及应付,只能沉入他的汹涌浪涛里’任他摆弄,随他起伏。
深吻愈加热烈,他的手开始在她身上滑移,抚向她胸前最柔软的地方,又是抓揉,又是按捏;她身体因他的而颤动着,忍不住轻哼出声,双手和双脚挣动着以示抗议,却撩动了他已经饱胀的。
他顺势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半个身躯压到她身上,以他的去摩擦她、挑逗她,始终停不下来的热吻也侵向她的颈子,又晚又咬,种下他一个又一个宣示主权的印记,手掌更加狂妄地从衣衫下面模索而入。
正缠绵得浑然忘我,桌上的室内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她轻叹互聋,伸手捞了捞,捞不到话筒,不得不推开仍在恣意狂吻的蛮荒野兽王子,挣扎爬起,瞧了话机,来电的竟然是傅立烨。
“在家里打什么电话?”她接了电话就吼。
“你们不要再亲了!”话筒和房间门后同时传来相同的巨大哀号声。
“我冻抹条了,我要出去上大号!”
***
晚上十点半,王明泷回到家,并不意外地看到母亲仍坐在客厅看电视。
苞往常一样,母子对看一眼后,再各自挪开视线。
但今天他不能再这样做了,他必须走出多年隔阂后的第一步。为了佩珊,为了自己,也为了妈妈。
“妈,还没睡?”他开了口,声音有些干涩。
王余美贞挪动一子,调整坐姿,这才说:“在看电视。”这两句都是废话,但对鲜少对话的母子而言,已具特别意义。
“二哥还没回来?”他坐到沙发上。
“他打电话回来,说怕会放台风假,还是先把一些案子看完。”
“你在等我们?”
“太早睡不着。”
“你一样跟爸爸五点就起床,还是早点睡,对身体好。”
“有午睡,还好。”王余美贞又调个坐姿。
“下午开始下雨,爸爸没出去散步?”
“我陪他在楼下大厅走两千步,也是运动到了。”
“我们请了两个男看护轮流照顾爸爸,你有时候可以休息一下。”
“爸爸会找我,我看着他也安心。”
现成的话题说完了,他沉默下来,目光转向电视。
电视上的名嘴正在谈论世界末日和外星人到来的关联性,他看了下,嘴角便失守勾了起来。
“都是网路上的资料,也能掰成这样。”他话一出口,这才发现是妈妈在看的节目,忙正襟危坐。“嗯,看一看增广见闻也不错。”
王余美贞看到小儿子的笑容,一时竟愣了。
有一个她所不熟悉的明珑,已慢慢地走进了她的生活里。这三年来,他一直以他的方式让她了解他;很慢,很难懂。有时候,她的记忆仍停留在他三岁时,他们母子住在洛杉矶,明亮的阳光洒进客厅,他兴奋地拉她的裙拢,举起他组合起来的机器人,一张稚气小脸蛋充满期待,却在她忙着讲越洋电话时转为失望,落寞地坐到地毯上,低下头拆解机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