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就可以看到她。听我阿嬷跟我大舅住在新店山上,那边空气很好,看出去是整片绿色的山林,我阿嬷还自己种菜,采来自己吃。”
他似乎意有所指,暗示她年初二去看他阿嬷,但她还是用力按住左手腕猛烈跳动的脉搏,不愿猜测他含糊不清的邀请。
“谢谢副总,不敢再叨扰您。今天晚上很谢谢您。”
“我年初三飞美国。”他也变成惯有的冷调调。“资料我会带齐全,应该不会有特别紧急的事情。”
“我手机会开着,必要时我会回公司处理,请副总放心。”
“若是必须回公司,记得填加班单。”
“好。”
话题回到公事,非常好,上司和下属的楚河汉界分得清清楚楚。
“去看夜景。”
简单的四个字立刻将她推进河里淹死,呛得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懊反对吗?说她要回去看小说?看电视?睡大头觉?只消她说一句,表达她坚定地反对意见,就算他不爽,丢她下车,她也会如释重负,轻松愉快地自己走回去。
几欲说出的话到了嘴边,还是像吞药丸似地,猛然用力吞了下去。
离开了他,回到她一个人的小房间,她真的比较开心吗?虽然她可以这样解释,他特意带她参加家族的年夜饭聚餐,只是单纯犒赏他劳苦功高却孤单一人过年的秘书;但,她已经无法忽视他一而再、再而三对她的“特别待遇”。
他就是“要”她,以上司命令下属的立场“逼”她就范,他对待她的态度如此不寻常,早已不是正常的职场同事相处关系了。
他在找机会报仇?呵,要报仇她早就被整死了,还等到现在?
她不敢多想,此刻唯一的念头竟然是:她好想、好想留在他身边。
只要两人静静地,或是谈着无关痛痒的话,隔着这段安全距离,她就可以偷偷地感受他的情绪、他的体热,以及他说话时振动她心弦的力道。
曾以为再也不可能在任何男人身上感受到的心悸,如今回到了她身边,她怎舍得离开?就算用偷的,也要用眼睛偷看、耳朵偷听、鼻子偷闻,甚至以心去偷偷感觉他的一切,再将这个感觉偷偷地藏进心底。
原来,这才是真正爱上一个人的感觉,想着他,思念着他,眷恋着他,时时刻刻心里都缠绵着他。
“去看夜景”这四字让她投降了。她累了,老是防卫着他,恐惧着他,何不正视她过去的糊涂和错误,重新发掘自己真实的感情呢?
她闭上眼睛,将哽在喉间的苦果吞了又吞。她早已失去爱他的资格,能偷到现在一点点相处得时间,是她奢侈的小小心愿。
车子行进间,轻柔悦耳的钢琴音乐流泻而出,仿佛带人来到一个宁静的山谷,那里绿草如茵,流水淙淙,抚慰了她疲惫的心灵。
她真的累了。这顿年夜饭她吃得很饱,人饱了血液往胃部集中,脑袋自然空空,她索性装睡,不必跟他说话,却能肆无忌惮地和他在一起。
装久了,就变成真的了;当初以为不爱他,就真的以为不是了,任凭爱情从手中轻易溜走。
汽车微微的震动像缓缓推动的摇篮,音乐空灵柔和,直接送人入梦。
即使是轻微得几不可闻,盖俊珩还是听到了她沉缓的呼吸声。
他放慢行车速度,怕道路不平的颠簸会惊动她,不时趁着空档,转头看她的睡颜。
她头歪歪地靠向车窗,就连睡着了,也要避开他这短短的十几二十公分距离。她既然这么怕他,他又为何老是将她带到身边,让她害怕呢?
若他还有一点点做人的良知,他就该远远地推开她,不让她为难害怕,更避免自己一天天、一步步向她靠近……
可是,他今天是彻底疯了,他到底在做什么蠢事?
为了是否逮她下来吃年夜饭,他可以坐在lobby五个小时,思考再思考,犹豫再犹豫,这不是总能迅速做出最佳判断和决策的他。
之所以能做出最佳决策,是因为他纵观全局,全面掌握资讯,推演出所有的可能性,然后为公司寻得最有利的方向;但一面对她,都已经一再将她拉近身边,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无厘头地开车上山,在夜雾迷茫中,继续寻找他依然抓不住的方向。
他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爱得狂烈的笨小子,今夜却还在做笨事?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7章(1)
她是他的宝贝的钻石,她为他闪闪发光,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哎呀,会计好难,好复杂。”她趴在床上,看没两行就叫。
“很难吗?”他正在书桌边念他的工程数学,走过来坐在床沿,拿起她的中级会计学翻了翻,笑说:“都是加加减减的小学生算术,比起我们的高等微积分、工程数学,只是小case。”
“厚,看不起会计喔,你自己来念念看。算了,你都大四了,也没机会修会计了。”她抓回课本,又摊在床上看起来。
“小薇,我决定考商学研究所。”
“什么?你不是在准备你们电机所吗?”趴着看书的她坐起身。
“商研有乙组,就是给我们工科考的。”
“喂,毕联会会长!”她喊了他这学年的新头衔,仍当他在开玩笑。
“现在都十月了,你要忙活动,要约会,准备考商研怎么来得及?”
“我修过经济学,再去补习班补一补。”
“你修的是那种给工科念的简单经济学,程度不够啦。”
“考上了,明年就跟你一起在管理学院,陪你到毕业。”
他不管是否有空准备考试的问题,他只有想跟她在一起的决心。
“你为了我,打算转行?”她的大眼闪动着水亮的光芒。
“是的。”
“然后毕业后你也跟我回南部,我们一起工作,一起打拼?”
“是的”
“俊珩,我好爱你喔。”
她双手圈上他的脖子,仰起脸蛋,朝他展露最美的笑靥。
他低头吻她,探寻到她软女敕的小舌,细细品尝她的甜蜜,越是深吻,越是如痴如狂,气息也变得浊重了。
他几乎每天来她的住处,但他向来只敢在客厅和她拥抱亲吻,或是坐到她书桌前看书,他极力克制自己,不要不要千万不要靠近那张有圆顶梦幻粉红纱帐的席梦思睡床。
但今天,年轻男孩的控制不住了,睡床柔软,人儿更柔软,他和她吻到全身发热战傈,互拥倒在床上,他随即翻身紧紧压住了她。
热吻从脸颊滑到了耳边,他朝她吹了一口气,她咯咯笑着,他的手也从她上衣下摆探伸进去,大胆而热切地揉抚那每次拥抱就让他血脉贲张的浑圆。
“俊珩,我爱你。”她低喃着,声音变得缥缈了。
“小薇,我爱你,好爱好爱你。”他吻着她的耳垂,柔情低语。
若亲吻和就是爱情,那世上也不会有分手这回事了。
年轻的他们,贪恋着毕此的青春,因着更多的亲密接触,他们以为这样就是更爱对方,并且以各自的认知继续“相爱”。
“俊珩,我要迟到了,你赶快来载我!”
他飞车赶过去,却忘了其实她直接搭计程车到学校还比较快。
“俊珩,灯泡坏了,你过来帮我换。”
晚上十一点,他推开明天要考试的书本,从家里赶去,旋下灯泡,再转上一个新的,很简单的一个动作。
“俊珩,你怎么去那么久?我都饿死了,啊,鱼排饭?前天吃过了呀,我不吃。”
他汗流浃背,好不容易排队买到了便当,她却不吃,他只得再出门,绞尽脑汁,大街小巷寻找让她保持苗条身材又能吃饱的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