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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爱上他了吗? 第29页

作者:杜默雨

“我忙了一上午,又累又渴,谢谢你送上咖啡。”

“幸好没让副总渴死。”她避开他过度靠近的凝视,感觉小腿不再麻痛,便不动形色地往旁边移开一步,让自己月兑离他的扶持。“但现在我怕你会饿死,还没吃晚饭吧?”

“哎呀!”他大叫一声,模模肚子。“忘了!”

“我请你吃饭,好吗?”

“好呀!”他欣然答应,紧紧凝视的眸光更为灼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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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一点钟,夜更深,风更冷,龚茜倩浑身不自在的坐在便利商店前面的行人椅,陪着吴嘉凯吃饭。

“想不到那家店下星期一才开张,失算!”她好懊恼,也很难为情,明明是想让他饱餐一顿的。“副总,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这不就在吃了吗?”吴嘉凯捧着超商便当,吃得不亦乐乎。“你请客的。”

“下次一定请你吃大餐。”

原先她打算请他在公司附近吃饭,但时间已晚,商业区的餐厅多已打烊,她又不愿随随便便找家不熟的店家了事;既然他要送她回家,她便想到住处附近一家开得很晚的热炒店,却没料到停好车子走过去后,见到的是黑压压的铁门和春节休息告示。

剩下唯一能填饱肚子的,就是超商的便当了。

马路上偶尔呼啸过一部车子,超商大门进进出出发出“叮咚”声音,店员大声喊欢迎光临、谢谢光临,除此之外,这城市早已入睡,静悄悄的冷夜里,再无多余的杂音——她每次与他独处时的心跳声算吗?

今晚的他并不多话,不像以往总是自说自话好不开心,这样的他有些陌生,她分不清他是抽着香菸、深沉思考的内敛吴嘉凯,还是野外活泼逗弄她的爽朗吴嘉凯,抑或是办公室里深具领导魅力、看似天下无难事的副总吴嘉凯……

这些都是他,也是她所了解的他。

唉,他饿坏了,忙着吃便当,当然沉默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赏鸟?”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鸟。

“什么时候?”她一愣,稍微想了一下,恍恍跌入了遥远的记忆里。“三岁还四岁吧。”

“三岁?四岁?”他惊讶极了。

“你也许以为那么小没记忆,有的,我印象很深。我三岁时,爸妈离婚,爸爸要去外国流浪当画家,自动放弃抚养权;妈妈要在台北赚钱,所以将我托给乡下的阿公阿嬷。那时候我总觉得大人很吵,爸爸跟妈妈吵,回去乡下,阿公阿嬷也跟妈妈大小声,然后舅妈又来骂我,我很害怕,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一个人拿小板凳坐在外面哭,忽然一只圆圆胖胖灰灰蓝蓝的小鸟飞到我前面,红褐色的尾毛一翘一翘的,好像想跟我说话,你说,这是什么鸟呢?”

“喔!”想像中的委屈流泪小女孩陡然长大,变成眼前清丽成熟的女子,他察觉她的反问,立刻说:“铅色水鶫?”

“嗯。我是长大之后才知道的。”她继续说:“那时候傻呼呼的,很好奇,看它飞到哪里,就追到哪里。我阿公家附近有一条小溪,溪边石头缝有一个鸟巢,我就在那里蹲了一下午,看这对铅色水鶫夫妻抓虫喂它们的小孩,快天黑时才被大人找到,被妈妈打了一顿。”

“你小时候……”

“不悲惨啦。”她露出笑容,摇头说:“其实阿公阿嬷很疼我,他们只是不喜欢妈妈当初不听话,离家出走去跟爸爸结婚,后来却以离婚收场;有时候同住的三舅妈觉得多养一个小孩很麻烦,我阿嬷也会护着我。”

“你现在还常常回乡下吗?”

“不回去了。”她低下头,抚了抚裙子,不知是想抚掉什么。“我一直住到国中毕业。乡下生活真的很自由自在,田里不时有奇奇怪怪的鸟飞来,我没事就看鸟,也没感觉什么升学压力;后来是我妈妈的事业稍微稳定了,就叫我上台北考高中,跟她一起住。高一时,阿公突然车祸走了,为了遗产问题,三个舅舅吵得不可开交,我阿嬷也生病了,她在我高二寒假过世,从此我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默默地咀嚼饭菜,也咀嚼着她所谓不悲惨却有些孤寂的童年。

“上了大学后,知道有赏鸟团体,便开始参加活动。”她语气一转,变得轻快飞扬。“我那时就像从笼子里放出来的鸟,到处飞,到处看,视野一下子变得广阔起来,也认识了很多同好,有一阵子很热中活动,还当干部,写文章,编刊物,后来是上班太累,就慢慢推掉了。”

“上班太累?”

“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下班只想休息,没空整理会务的东西。”

“你年纪大,那我怎么办?我还大你一岁咧。”他笑着抗议。

“副总是能者多劳,动小小的脑筋就可以做很多大事,不过……”她停顿片刻,随即抬眼,很欢乐地说:“不可以忘记吃饭喔。”

“有你在,就不会忘记。”

“呃……”她有些不知所措,又马上说:“我会提醒你的。”

吴嘉凯放下便当盒,打开也是她付帐的柳橙汁,犹如啜饮她为他准备的咖啡,缓慢地,珍惜地,一口又一口尝着那冰凉酸甜的滋味。

“副总,”她问道:“你这么晚还没回家,有先打个电话吗?”

“还在公司时,我爸打电话来,叫我事情处理好了就回家吃饭,我跟他说,有些事情我得想一想,他叫我想通了再回家。”

“你爸爸完全放手了。”她可以理解吴董的作法,但这也意谓他独自承担的责任更重,她唯一的念头就是告诉他:“我想……呃,已经是周末,下班了,你该放轻松了。”

“是啊,所以我去溜滑梯。”

“不,你溜滑梯的时候还是没放松,你搁着心事。”

“你认为,我陷入低潮不容易走出来?”他深深地注视她。

“不是。相反的,你很能应对挑战和变化,我只是说……那个,有时候啦,难免还在那个情境的时候,你觉得,嗯,一下子走不出压力或挫折,你可以、啊,可以打电话跟我说,就当作吐吐苦水,透透气。”

她说得零零落落,完全不复办公室说话时的俐落干练,倒像是初学说话的小女娃儿,试图用有限的字汇表达出她满满的心声。

“嘿!这么久以来,我不是有话想说就打电话给你吗?”他一顿,喝完柳橙汁。“只是今晚忘了。”

“喔。”她感到莫名怅然。

“不过呢,就算没遇到你,晚些我还是会打电话跟你聊聊。”

“那你就不要客气啊。”

“好!我会很不客气的占用你敷脸的时间。”他故意拿出手机,左瞧右瞧。“老是打电话很伤的,给电信公司赚不少钱,不如以后我就在办公室喊你一起走,咱一起去吃饭,这样比较省事。”

“不行!”

这一声坚决但惊慌的“不行”反倒让他逸出微笑。夜晚早就不冷了,打从在小鲍园遇见她之后,他的心一直是暖的。

她刻意却不着痕迹的相伴,他懂;一杯及时送上的热咖啡,无所事事的加班,站在冷风中等他看他,以及这顿便当晚餐,他都懂。

也许,他一整个冬天的步步推进攻势已经奏效,但在他自以为让她一步步走向他时,他也同时更加深陷进她所织就的密密柔情网眼里。

想去爱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夜渐渐地深了,一如每回跟她相处时,他不想离开——或者说,不愿让她离开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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