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油加油!”黄经理立刻举起右手挥舞,大声呼喊。
“噗!”有同事低头偷笑。
“谢谢黄经理鼓舞士气。”吴嘉凯笑说:“其实我也打算每天早上集合大家喊喊口号,像是翔飞万岁、业绩破亿啦、事业发展部明天会更好,这样才能提振同仁们的精神,更加努力工作。”
“不要啊!”同事们惨叫连连。
“不过照目前的业绩成长情况来看,喝咖啡应该很够了。”
在副总大人的帅气笑容和轻松语气带动下,缓和了他失败报告的低迷气氛,原本正襟危坐的同事们也转转头,扭扭肩膀,扳扳指头。
“好,接下来是针对上个月的业绩,我要请各位注意的事项。”
吴嘉凯继续会议,也不看报表,就能说出每样产品的销售数字。
报茜倩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具有领导者的特质,聪明、专业、宏观、幽默、健谈、该正经的时候正经、该轻松的时候轻松;五个月来,新整合的事业发展部展现前所未有的新气象和新活力,若说过去三位经理是三棵浓荫蔽天的老树,那么吴嘉凯就是一个新园丁,拨开僵硬的老枝,让新鲜的空气和阳光流入这片森林。
“韩国流血削价面板,我们完全抢不过,以致销售率跌了百分之二十五;不过,韩国这样做,就像狮子咬老虎,自己也会重伤。我相信削价竞争的行为没办法持久,同时,在这段期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我们做行销的,脑筋要转得快,韩国杀电脑面板,我们就改攻家电面板,并着眼未来行动办公室小笔电的趋势,全面开发小型面板的市场。”
“哇!”同事们恍然大悟,个个露出佩服的目光。
“请问副总,你了解生产线吗?”
那略带挑衅的发问声音将事业发展部全体同仁打到无声无息,有正在恭录副总“嘉言”的,有抓痒的,有喝水的,全部停下动作,转头望向大会议桌的另一端。
说话的是外号老郑的课长郑能源,此人四十来岁,跟他同龄的赵经理都爬到他头上了,他还只是一个小课长。
“生产线我了解。”吴嘉凯点头说:“请郑课长说说你的看法。”
“我们去找订单,客户会问,你们什么什么东西做得出来吗?我说可以;可是回头跟工厂说,他们又怪我们太快承诺客户,不然就是赶不出货,让客户不高兴,老是这样,难怪订单越来越少。现在副总又帮我们画大饼,但工厂那边真的能配合吗?”
“有这方面的问题,请郑课长随时跟赵经理……或是跟我报告。各位同仁要是遇上跨部门的问题,也不用客气,务必让我知道症结所在。我当各位的副总没有其它本事,就是抬头大、脸皮厚,被人家讨厌了还是笑嘻嘻的,这样最适合出面沟通协调了。”
同事们都笑了,副总很了解自己,还真的说到重点了呢。
“还有其它意见吗?”吴嘉凯环视整个会议室,拿起桌上的报表和笔记,手一扬,宣布说:“好,散会。”
三位经理恭送副总大人出去,同事们也纷纷离开座位。
“好帅。”好几个女同事犹一脸陶醉。
“帅也没用。”艾咪哀怨地收拾笔记。“我听吴氏企业的人说,咱副总绝对不谈办公室恋情,好几个大美女天天穿低胸的都勾引不了他。”
“喽憨了啦,还有什么美女比得上超级大美人蒋琳?”静香早就觉悟了,还是她不帅也不多金的大雄比较可靠。
“哼!说是去芬兰考察,其实是跟蒋琳出国度假。”
“喂,老郑!”众女立刻围攻造谣的郑能源。“副总给我们看诺莫的照片是假的吗?而且记者也写了,蒋琳从大陆拍戏回来,在香港转机,刚好跟副总坐同一班机回台湾,你倒是比记者还会编八卦。”
“就是嘛,你不要被赵经理K了,然后来K副总,是你自己爱跟工厂吵架,又做不出业绩,还要副总帮你收拾烂摊子、担责任!”
一群人走出十六楼的大会议室,前一批同事才坐电梯下楼,还有的直接走楼梯,其他的就挤在电梯前面叽叽喳喳讲话。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担得了什么责任!”一肚子气的郑能源继续开炮:“你们心知肚明啦,他只是来咱部门过过水,混个资历,然后就高升十七楼去当总经理了。”他说着,便用力指向天花板。
“你与其跟副总生气,怎么不去吼你们赵经理?”另一同事笑问。
“我吼了两年,连续两年考绩乙等,你说我怎么吼?”
“啊你跟副总摆脸色,就不怕考绩乙等?”
“反正我活该倒楣,刚好卖面板,又碰上韩国搞怪,业绩这么难看,本来就乙等还是丙等丁等了。”郑能源好怨叹,凶恶的气势都没了。
“欸,老郑,我跟你一起卖面板耶,咱副总都指引一条明路了,我们就给他用力拚下去!”患难夥伴用力拍拍他的肩头。
“他讲得很空洞,到底小笔电趋势是怎样?也不说明白。”
“活该你考绩乙等,不知道就去问副总啊!”艾咪替老郑摇头。“他不会空口说白话,他都有在搜集资料,我常常看龚姐在帮他整理一堆有的没的,还有一回我瞄到副总的笔电,桌面上一个资料夹就是一项产品,他一点开,里面又是资料夹,他还找得到我要的数据呢。龚姐,你说是不是呀……咦?龚姐呢?”
这时的龚茜倩已经轻轻掩上电梯间后面的安全门,当她听到艾咪提到龚姐时,直觉就是闪人,实在是她再也不想被归类为吴嘉凯的人马了。
虽然他颇有赢得总经理宝座的气势,但她还是不喜欢在公司里被分门别类,尤其和他的交集越深,她就越有拘束感。
这不只是工作上相互依存的感觉,还包括一种不知不觉产生的同事“情谊”,通常、同事相处久了,大家一起为公司付出,彼此就会有一种休戚与共的感情,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无关男女,也无关牵绊。
可是,当吴嘉凯提及乌曼拉拒绝试单、以忙碌为由离开后,他一个人坐在诺莫的会客室,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时,她怎觉得替他难受?
她想,或许她也为他的芬兰之行尽一份心力的缘故吧,努力却没有成果,总是会有一丝丝遗憾的。
真讨厌!她就是不喜欢这种因他而起的情绪拘束感。
站在安全门后面一会儿,电梯隆隆转动,叽叽喳喳的说话声音消失,她也准备走下楼,忽地“叮”一声从上面的楼梯间传来。
她踏出一步往上看,就迎上了吴嘉凯听到她脚步声而往下看的目光。
他正点燃嘴里叼着的香菸,左手掩住半张脸藉以挡风,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的暗黑瞳眸,他就这样直直地瞅了过来,表情和动作充满了全然属于男性的性格粗犷魅力,连她这个熟女看了也不禁心头一跳。
然而,那双眼太黑、太深、太静,没有她熟悉的笑意,就像是深山里的湖水,流淌着一抹令人难以理解的神秘。
“咦?”龚茜倩还是很讶异会碰到他。
“我上去找陈总,他刚好不在。”吴嘉凯收起打火机,深深吸了一口菸,转头往打开的小气窗喷出烟雾,这才朝她露出微笑说:“我走楼梯下来,正巧听到老郑在骂我,我怕他们走楼梯碰到我,大家都尴尬,只好躲到这里来了。”
被骂的还要自己躲起来,听起来实在有点委屈。
报茜倩不自在地拿手掌压了压旁边的安全门说:“他们先下去的,没有随手关上安全门,真是不好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