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到脸上带笑的端木骥,皇子端木融的神色更为惊慌,不但话说不出来,两腿更是打颤,呆立原地,再也跑不动了。
“阿融,我这就去。”谈豆豆睨视端木骥一眼,那意思就是告诉他,看吧,你这讨人厌的家伙,滚远一点,瞧你吓坏阿融了。
“臣送谈大人出宫。”端木骥迎上她的眼神,笑得开心极了。
是正午的太阳太强了吗?谈豆豆眼睛一花,心头一跳,好像看到了一张明亮俊朗的男人笑颜,眩得她几乎睁不开眼了。
“劳烦平王爷了。”她忙用力眨眼,故意大声道:“爹,要是平王爷敢再为难你,你尽避跟女儿说,你的皇后女儿会帮你讨回公道的。”
谈图禹不敢回应。有其父不见得有其女,呜,他胆子小得连蚂蚁都踩不下去,哪敢去捋平王爷的虎须啊。
“阿融,咱快去。”谈豆豆目送毒龙潭和父亲离去,拉一拉端木融的袖子。“咦?你不是很急吗?怎么不走了?”
“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这么高兴。”端木融本来就对这位堂哥敬畏有加,此刻更是瞠目结舌,浑身发抖。“啊呜,好恐怖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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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花园,迎春池畔,花残石乱,一群女人分三处鼎立。
皇后谈豆豆摆出一张严肃脸孔,尽量压沉略嫌稚女敕的声音。
“贤妃,妳搬到月华宫。淑妃,妳搬到保福宫。给妳们三天时间搬家,三日后,本宫会亲自拜访妳们的新居所。”
“不搬。”贤妃一口拒绝。
“呵,妳以为能当多久的皇后?倒摆起架子来了!”淑妃嘴巴更恶毒。“不过是个没被宠幸过的处子,也敢管到陪侍万岁爷三十年的妃子!”
“本宫要妳们搬家,是为妳们好。”谈豆豆没被激怒,还是努力板着脸孔。“贤妃娘娘,妳属蛇吧?”
“那又怎样?”贤妃的脸上有一道被淑妃抓伤的爪子印。
“今年蛇犯太岁,而妳现在所住的万祥宫又与摆放历代帝后画像的神和殿方位相冲,先人福荫无法庇佑妳,妳只好噩运不断,还累及子辈。妳仔细想想,开春以来是否诸事不顺?”
“吓!”贤妃大惊失色,难怪她和淑妃老是互看不顺眼,又当不上皇后,她所生的两位公主婚配也不顺利,一直找不到驸马。
“记得淑妃娘娘妳的锦绣宫前方有一块奇石吧?”谈豆豆望向露出渴望神情的老淑妃。
“是啊,皇上说那是镇宫之宝。哼,贤妃她想偷偷挖走呢。”
“千万不能挖,一挖就泄了我端木家族的地气了。”谈豆豆脸色凝重,又道:“淑妃,妳命轻又偏阴,却天天见到这块极为贵重的灵石,我问妳,妳是否常常觉得身体不适,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吓!”淑妃模上心口,刚才她就被贤妃压到地上,差点爬不起来。
“唉,本宫略识风水,只能告知两位姐姐这番道理,天机不可泄露,本宫点到为止。”谈豆豆转身欲走。
“娘娘,我们立刻搬家!”贤妃和淑妃异口同声,各率宫女太监火速返回,准备移往更好的风水宝地,来日再斗。
“呼!”谈豆豆大大喘了一口气,揉揉板得快抽筋的圆圆脸蛋。
什么风水之说,全是她胡诌出来的。她参详后宫地图半天,发现贤妃和淑妃住得太近,动不动就在御花园碰面,两人个性本来就爱计较,过去斗艳争宠是出了名的,如今一个搬到西北角的月华宫,一个搬到东南角的保福宫,至少不常碰头,眼不见为净,多少还给后宫一点清静吧。
“娘娘,妳好厉害,三两句就解决了。”裕妃管娘娘又感动又崇拜地道:“果然是读过书的大官闺女,妾身是万万不及妳呀。”
“管姐姐,妳怎又跑出来劝架了?”谈豆豆拿出帕子,为四十几岁的管娘娘擦拭脸上污渍。“现在我是皇后,有权力管教她们了,妳就别老是出来当和事老,瞧妳让她们给推到花丛里,弄得一身脏了。”
“她们老爱吵闹,妾身心想后宫不平静,万岁爷卧病在床,也会感觉不舒坦吧。”管娘娘转过了头,神色变为迷茫,望向遥远的龙翔宫。
避娘娘很爱皇上吧。谈豆豆见到她眼里浮起的泪花,也注意到她眼角明显的纹路,心头突然为她抽痛了。
她只是皇上众多女人之一,可皇上却是她的唯一啊。
由于皇上不喜欢阿融,且这几年平王爷继承皇位的传言甚嚣尘上,所以管娘娘和阿融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诸妃都不将这对母子当作一回事。
“管姐姐别担心万岁爷的病情,有高明的太医在照顾呢。”谈豆豆好声安慰,轻轻拍抚有些失了神的管娘娘,又忙拿眼向一边的端木融示意。
“娘,我扶妳回去。”端木融贴心地扶住娘亲。
“这样吧,你们一起到我那边吃饭。哇!闹了这半日,都已经未时了。”谈豆豆按了按肚子,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不禁笑道:“好饿!”
“娘娘,不好意思,老是打扰妳。”管娘娘也露出笑容。
“一起吃饭才热闹,不然那一大桌菜我才吃不完呢。”谈豆豆用力拍拍跟她一样高的端木融,豪气地道:“阿融还在长大,多吃点,这才会长得又高又壮,以后谁也不怕了。”
一行人步履轻快,往凤翥宫而去,浑然没注意到后方百尺处一座居高临下的“聚景亭”里头的两个男人。
端木骥还是挂着他那神秘难解的笑意,目光凝聚在身上翩飞着十数只闪亮银蝶的跳跃小蚌儿。
跳跃?他又摇头笑了。皇后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成何体统!
还好她总算知道拿掉那支毛笔。为了摆出皇后威仪制服两位老妃子,她倒是很快梳上高耸的宫髻,插上金簪和珠翠,耳朵也戴上老气的镶金珍珠耳环。呵,原来那个宫女手脚挺快的,根本不需女官教导嘛。
可他怎觉得还是松松挽了一个云髻、插上一支毛笔的她比较顺眼?
“大哥,你挑她为后,是给自己找麻烦。”身边的宫廷禁尉军统领端木骅也随他的视线看了过去。
“不,我期待挑战。”端木骥收敛起笑容,眸光幽深。“当每一个人都怕你、听你的时候,你会不会很无聊?感到人生很乏味?”
“你野心很大。”端木骅面无表情,冷冷地道:“自己想玩也就罢了,还连累我们当弟弟的为你效犬马之劳,我怕了你了。”
“统领大人,你武功高强,勇者无惧,请你这几天盯住爆门,严防太监宫女趁搬家时,偷盗皇室财宝出去,改日本王再晋封你为大将军。”
“谢谢,不用了。卑职职责所在,不劳王爷叮咛。”端木骅双手一拱,很没有兄弟情分地赶人。“王爷慢走,不送。”
嗳,他怎么到处被人讨厌呢?端木骥悠哉离去,一路遇到不少太监和侍卫,每个人见到他,莫不必恭必敬向他问好,恭候他路过;待他走了几步,一回头,就见他们像是见到妖魔鬼怪似地落荒而逃。
他模了模下巴。呵!也该回去他的勤政阁吃饭配奏章了。
第二章
在一个闷热的夏日夜里,皇上归天了。
谈豆豆跪在龙翔宫的寝殿里,呆呆地望向龙床那位蒙上白色方巾的老人,挤不出一滴眼泪。
“呜呜,万岁爷,你怎么就走了……万岁爷啊!”
她身边的管娘娘哭得浑身发抖,贤妃和淑妃在此时也不忘较劲,贤妃拉高一个哭音,淑妃也跟着拔尖一个哀号,阿融则是低头咬唇,握拳强抑内心悲痛,默默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