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呜!我的手啊!”痛死他了!
“啊!”汤淑怡也看到他割出血痕的手掌了,一张红苹果脸瞬间变成青苹果,吓得立刻扯了他的袖子就跑,一路狂喊狂叫:“赶快!救命啊!快来救人啊!课长,快帮我打开急救箱,有人流血快死了啦!紧救郎喔!快让路啊!”
他快死了吗?桑宇帆傻了眼。没错,在翔飞科技的员工暨家属众目睽睽注视下、糖醋鱼像一部救护车似地尖叫开道,他就算不因脚步错乱跌倒而死,也要在众人好笑的目光中羞愧而死了。
是哪个天兵说爬山有益身心健康的?他来这么爬一回,身心受创更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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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冉冉上升的女乃油浓汤热烟,汤淑怡想到了躲在树下“哺烟”的蚕宝宝,还好她发现得快,及时阻止他“自暴自弃”地“堕落”下去。
唉,也不能说抽烟就是“堕落”啦,可是她知道,他的心情一定还很糟,这才想藉烟消愁吧。
她两手撑住下巴,痴痴发呆。这两天没见到他,不知他伤好了没?
“淑怡,妳在想什么?有听到我说话吗?”
“吓!”她回过神,在烟雾中看到了文质彬彬的冯耀文。
怎么搞的?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正式约会,对象又是她心仪已久的黄金单身汉,她怎么就分心去养蚕了?
“呃……啊,哇!这女乃油浓汤很香呢,我只顾着闻,都没听到你说话,对不起。”她故意用力吸一口热气,忽然又觉得此举有失淑女气质,忙放下双手,规规矩矩地摆在大腿上。
冯耀文微笑说:“我说爬山那天,妳的表哥很好笑。”
“啊?表哥?”汤淑怡心口猛地一跳,是了,她的桑表哥在翔飞已经是远近驰名了,可是他尽绷着一张脸……“他有很好笑吗?”
“不就是吗?一个大男人的,妳帮他擦碘酒的时候,唉唉叫得那么大声,好多小孩也围着他,喊着叔叔加油,没有男人像他这样的。”
这个笑话不大好笑,汤淑怡想问:换了你的手割了一道伤口,难道你不叫个两声吗?若不叫,就得内伤了。
但她还是微笑以对。“还好啦,他大概很痛的。”
“听说他没在上班?我看他连一点点痛都忍不下去,这种个性的人,大概是受不了辛苦工作,或是跟主管闹翻了,这才赋闲在家。”冯耀文带着肯定的语气,镜片后闪着一抹嘲讽的目光。
奇怪了,他跟蚕宝宝有仇吗?汤淑怡不想和他谈桑宇帆的私事,她只想多多了解这个主动约她的白马王子。
他不仅长相俊秀,学经历俱佳,更是备位的财务部副理,这么优秀的人才向来眼高于顶、条件超高,而她竟然“蒙主宠召”──不不不,他怎会注意到总务课不起眼的小职员的她?她真是“受宠若惊”啊。
“喔,我表哥的情形我也不大清楚。”抑下兴奋不安的心情,她笑得很温柔婉约。“冯专员,你们财务部好像很忙,很辛苦了?”
“当然忙了。邓经理他家有人生病,财务部又没副理,他交代了事情就跑得不见人影,我小小的专员可承担不起责任啊。”
“邓经理他爸爸突然住院,也是不得已的,他公司医院两头跑,手机打得都快烧掉了,我想等他爸爸情况稳定了,你就不会那么忙了吧。”
邓经理向来认真负责,近来蜡烛两头烧,全公司皆知。
“我不知道上面在想什么,不如就叫他辞职还是办退休,让我全权负责好了。”
“可是人总有个万一……”同事有难,互相体谅一下嘛。
“不过,嘿!”冯耀文原本忿忿不平的神色转为得意的笑容。“昨天陈总找我去谈话,很多人都看到了。”
“哇!谈什么?”
“就聊聊我最近工作的情况,问我对公司的建议,我就把我的看法说给他听了,还跟他提了很多财务部改革的方案。”冯耀文自信满满地说:“下次发布人事案,妳就等着看我升副理吧。”
“可是今天下午人事室给我一张征才的广告稿,里面有征财务部主管耶。”汤淑怡实在不愿打破他的美梦。
“我就知道!”冯耀文寒了一张脸。“可恶!他们一定又找皇亲国戚来了,登广告只是虚晃一招,表示有公开求才。”
“这也没办法,公司是他们家开的,总是优先给自己的人。”包括汤淑怡在内,公司同事都明白这种家族企业的生态,更何况上头也不是随便塞些阿猫阿狗进来──“我觉得像沈专员的电脑就超厉害的,萧专员虽然现在不做了,但他在研发方面还继续帮我们,还有吴副总……”
“哼,都是太子爷!只不过有个好爸爸,又有什么了不起!”
“我们也可以自己努力呀,总会出头天的。”她也给自己打气。
“妳太乐观了。再努力也没用,就是给姓沈、姓吴的压得死死的。”冯耀文愈说愈愤慨,“淑怡,我跟妳说,妳千万不要去事业发展部。”
“为什么?”公司每个同事都鼓励她过去,但她就是不敢去。
“吴嘉凯居心不良,妳没看那里都是漂亮美眉吗?三太子是出了名的公子,妳小心羊入虎口,别让他骗了。”
“可是……”我一点也不漂亮啊,汤淑怡咽下到口的话,又说:“事业发展部扩充编制,的确需要补人,而且像龚姐、静香她们不但漂亮,能力又强,我很崇拜她们耶。”
“能力强?”冯耀文不屑地说:“还不是哈三太子哈得要命,妳没听说静香和三太子到饭店开房间吗?正好那天小许在那里开同学会……”
好八卦的男人。
汤淑怡也喜欢听八卦,平常同事嘻嘻哈哈谈论,不过是茶余饭后闲聊,但此刻由冯耀文滔滔不绝地说来,总觉得杀伐之气太重,言语尖酸刻薄,一张好看的俊脸都被他给扯得又臭又长了。
原以为他即将升任主管,应该是一个大气度的男人,拿得起,放得下;眼光远,心胸宽,没想到却是一只愤世嫉俗的啄木鸟,兜兜兜兜地敲得她头痛,心口也堵住了一股气,闷得她难受。
“冯专员,静香都说了,”她还是耐着性子说:“这次史密斯先生带着老婆小孩来台湾谈生意兼观光,他小孩那天突然肚子疼,吴副总和静香帮忙送急诊,忙到半夜一、两点才陪史密斯一家回到饭店。”
“就算三太子做了什么事,静香又哪好意思说!”冯耀文说得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水,总算重新露出微笑。“女生嘛,总是想当个灰姑娘,一朝让王子选上,从此就不愁下半辈子了。可是,淑怡,妳不一样。”
“啊?”
“我注意妳一段日子了,妳朴素、不起眼,但很实在。”
“啊!”除了惊讶,她还是惊讶。讲到正题了,他真的喜欢她?
完了,小鹿开始乱撞了,脸也好热,刚刚吃下的牛排产生化学作用,开始在她体内熊熊燃烧了。
“很难得一个女孩子会修马桶,听说妳还会修电脑?”
“会啊,这些都是小事。”她不好意思看他热烈的目光。
“很少有女孩子像妳这么能干了,她们什么事都仰赖男人,我以前的女朋友就是这样,电脑当机就叩我,我又不是应召牛郎。”
一点也不幽默。汤淑怡又闻到那股酸味,满腔热情也就突然退烧了。
“其实她不懂的话,你就教她,这不就懂了?”
“有的女生就是头壳硬硬,怎么教都不会。妳看看吧,开车出事的都是女生。对了,妳一定也会开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