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为了不克夫、不害人,所以不嫁?”
“啊……”被非鱼点出心事,小惜脸一红,反而说不出话来了。
“妳很喜欢那个人,对不对?”非鱼继续问道。
唉!他是一定要关心妹子啦,可怎么这句话一问出来,他好象掉进了一坛黄醋里,酸得他想流泪呢?
小惜的手这么好模,他怎舍得让别人来模她、捏她呢?万一把她捏出瘀痕,让她疼了,他铁定立刻提着桃木剑赶去砍人。
急死他了!到底小惜喜欢的那个人懂不懂得珍惜她呀?
再见小惜双眸如醉,就像平时痴痴发呆的模样,难道又想到情郎了?
他急道:“小惜,咳……二哥年纪较大,不免要说几句话。妳才还俗没多久,涉世未深,只见过几个男子,那人是好人也就罢了,就怕只知其面,不知其心,妳可别一下子陷下去,快告诉二哥那人是谁,我好帮妳瞧瞧他是好是坏。”
小惜低头道:“他是好的。”
糟了!她已经沉迷不悟了。非鱼更着急,一一数着眼中钉:“不是赵书生,也不是钱少爷,难道是对门磨米的孙大少?还是街尾卖古董的李老板?咦?莫非是石大哥的大儿子?他也老是瞧着妳,不对不对!他才十三岁,太小了……奇怪,怎么这么多人对妳有意思?”
“二哥,别猜了,都不是。”小惜眼眸湛亮,直直瞧着非鱼,又不好意思地脸红低头。“我只能说,我和他无缘,所以二哥也别为我担心。”
“为何无缘?”
“嗯……”她怎能说,妹妹喜欢上哥哥了?
“他知道妳的心意吗?”非鱼又问。
“大概不知道……”
“若是如此,他怎能算是好的?!”非鱼跳了起来。“到底是哪个楞小子?他怎能不懂妳的心意?快跟二哥说,我去揪他出来,叫他过来提亲!”
“二哥,不要!”
“怎能不要呢?我不能见妳害单相思,更不容许他因为妳断掌、长短脚就不想娶妳。哼!如果他因此嫌弃妳,妳不要也罢,二哥再帮妳找一个更好的。”
“他不会的,他不会嫌弃我……”
“我不相信!有谁比妳二哥更懂得疼妳……”
此话一出,非鱼张大嘴,为自己的话而感到无比惊讶。
是啊!有谁比他更懂得疼惜、呵护小惜?他是多么想把她带在身边,好好宠她,看她娇羞的微笑,听她好听的念经声音;他收妖,她画符;他作法,她助念;夫唱妇随,降龙伏虎,消灾解厄,自己快乐,别人也快乐!
夫唱妇随?!天哪!
他已经把小惜从尼姑庵拐出来,再拐她当道姑,如今又要拐她当老婆?
转了好大一圈,他终于明白自己的心思了。恁谁当哥哥的,都会疼妹子,他却疼到想整天看着她的脸、牵着她的手、抱着她的小身子,就像师父爱师娘,想要尽早娶回家,相亲相爱过一生。
可她喜欢别人呀!
“妳真的很喜欢那个人?”他咄咄逼问。
“我……”小惜被非鱼瞧得无地自容。
“可以告诉二哥他是谁吗?”
“他……”
“他待妳,有比二哥好吗?”
“没有人比二哥更好了。”小惜的脸红似火。
“那妳为什么喜欢他?”气死了!他不相信别人会比他更好。
“他很好,真的很好,对我很好……我……”
“我看不见哪个男人对你好啊?好啦!老哥哥和石大哥是对妳很好,可妳不会喜欢他们吧?那几个偷瞄你的,什么时候又对妳好了?妳身边真正对你很好的,也只有妳二哥……”
非鱼平时的脸皮很厚,自吹自擂,毫无愧色,此刻的脸皮却胀红了。
对她好的,只有他:而她喜欢的,正是那个对她很好的男人……
哇哇哇!那个害他恨得牙痒痒的可恶小子呼之欲出了?!
“妳喜欢的是?”他心里的木鱼愈敲愈快。
“二哥……”
这声二哥是答案?还是喊他?
两人痴痴对看,香烟袅袅,穿雾过雾,朦胧不清,墙上的孝女娘娘圣像也是含笑看他们。
门外传来杂沓的脚步声,一群县衙捕快冲进孝女庙分坛,打破了这份奇异的沉默。
“县太爷有令,捉拿诱拐尼姑净憨的婬贼非鱼到案!”
第八章
“县衙抓走小臂音和非鱼天师了!”
城里人们争相走告,既惊讶,又怀疑,一个个往县衙跑,不出半个时辰,就把县衙大门挤得水泄不通。
县衙公堂上,县令包子炳高坐其上,李师爷正在旁边悄悄说话。
“大人啊,你得感谢钱少爷提供线索,让你逮到机会教训那只鱼。”
“早就想教训他了。这家伙打着帮县衙赶鬼的招牌,在外头招摇撞骗,又不肯帮我收烂摊子,他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县太爷啊?!”
“不如把这个道士赶出城!”
“我知道啦!听说这只鱼开了孝女庙分坛后,城内的道观寺庙功德钱一下子掉了三成,几位住持跑来找我,严重关切这个问题,我不能不卖他们面子。”
“大人,还有钱少爷拜托的事,你就……”
“嘿嘿,还用你说。他要的人,本大人自然有办法送到他手上。”
包子炳一声令下升堂,将非鱼和小惜带到公堂上。
用力敲下惊堂木。“非鱼,你这个大胆婬贼,竟敢诱拐尼姑?!”
“尼姑?哪儿有尼姑?”非鱼故意东张西望。
“喂!非鱼天师,你别假惺惺了。”说话的是钱可通,他在寒天里仍不亦乐乎地摇折扇。“正巧我有亲戚到香灵庵进香,听说那儿有个尼姑叫做净憨的,半夜让一个臭道士给拐走了,算算她被拐和你们来到江汉的时间,这臭道士好象是你嘛!还有,香灵庵形容净憨的外貌,正有一双走路难看的长短脚,这不就是我们人人敬爱的小臂音吗?”
包子炳望向小惜,严肃地问道:“妳就是香灵庵的净憨?”
“我……”面对大堂审案的场面,小惜心生胆怯,稍稍躲在非鱼的身边。
“不要支支吾吾的,本官问话,快快回答!”
非鱼伸出手,用力握住小惜的掌心,给她一个定心的大笑容。
“我叫年小惜,以前叫净憨。”小惜立刻说了出来。
“以前叫净憨?”包子炳拿了一张文书。“本官已经去信查明,妳一直叫做净憨,妳出家剃度的度牒还在香灵庵,这么快就忘记自己的身分了?”
非鱼抢着回答道:“谁都可以写度牒,大人要的话,我也可以为大人或是钱少爷写一张在孝女庙出家的度牒。”
“呸!说浑话,我想不开才去当和尚!”钱可通怒道。
包子炳啪啪啪敲了好几下惊堂木,喝道:“你!叫做非鱼?好象没姓非的嘛,报上姓来。”
“我名字叫非鱼,我没有姓。”
“怎么没有姓?”包子炳摆出威严。“真是数典忘祖,不懂孝道!”
“是我爹娘不让我孝顺他们的,也是他们不让我认识我家祖先姓啥名啥。”
“哪有这种爹娘!”
“也不能怪我爹娘啦。我一出生就会说话,吓坏了爹娘,勉强养到三岁,赶快送我入佛门当小沙弥,非鱼就是我和尚师父取的名字。后来的道士师父懒得帮我改名字,就这样叫下来了。”
包子炳惊讶大叫:“原来你是和尚?老天爷啊!和尚拐尼姑,这简直伤风败俗、违逆天道、十恶不赦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非鱼很镇定地道:“大人,我现在不是和尚,小惜也不是尼姑,我们只是普通男女,何来诱拐的罪名?”
“婬贼还敢詨辩?!”包子炳心里早有了底案,忙着敲下惊堂木。“现在听本官宣判!非鱼诱拐女尼净憨,有违礼教,现判非鱼坐大牢……嗯,就两个月好了,让你在里头好好反省,期满再逐出江汉县城:净憨则暂囚城内尼庵,再由香灵庵派人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