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她硬拗也要拗到;不是她的,她绝不强求。
激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用力推开他的身体,坐直身子,拉拉衣服,抚抚脸,非常努力地逼回眼眶里的泪水。
“去找你老婆,不要再把我当成是她了。”
“我没有把妳当做是她……”
“我这几天把事情处理好,就会辞职……”
“谁叫妳辞职?”叶海旭又惊又急,意识到自己做出了伤害她的事,急道﹕“我的公司从来不裁员,妳做的好好的,业务又这么忙,不准妳辞,”
伍忆铃站起身,笑容有些苦涩。“是我自己走路,又不是让你裁员,否则我还要跟你讨资遣费。哎,我真的不能再持下去了,我的老板老是把我当成他的前妻,别看我平常疯疯癫癫的,我还是有做人的原则。你又不爱我,我何必当张梦如的替身,作践自己的感情啊……”
她再也撑不住笑容,泪水哗啦啦掉下来,低头就走。
他爱她吗?叶海旭心头紧统。他不愿她受伤,但他胸腔充塞着复杂情绪,说不出口难言,像是被一颗巨石堵住了他沸沸扬扬的心海。
他所能做的,只是再度紧紧抱住她,不让她溜走。
她没有挣扎,很平静地说﹕“叶海旭,放开我。”
他心里浪涛汹涌,巨石却堵得更紧,那是梦如亲手封印的诅咒。
“今晚和那晚都是意外,大家都忘了吧。”她轻轻地拨开他的手,离去。
走了?又走了﹖﹗诚如梦如所说:他不会爱人,注定孤独到死,
“走!走!妳们都走!”叶海旭突然发狂了,巨石堵得他喘不过气来,浪涛穷追不舍,又要把他卷回海底深处。他吼道:“我从来就不懂得爱人,我只会伤害人,谁爱上我,谁就倒霉!别问我什么爱不爱的,告诉妳,我谁也不爱,我最爱我自己,行了吧?”
他乱吼一通,还不够宣泄他的情绪,转身冲进厨房,打开冰箱,拿起啤酒,啪一声掀开拉环,咕噜噜地就往嘴里濯。
伍忆铃被他激怒了,原以为好聚好散,事如春梦了无痕,没想到这个臭男人又在发飙,她凭什么受他的气﹖﹗
“碰!”她也跑进厨房,用力甩上他的冰箱,大声说:“你喝呀!借酒浇愁是不是?男人敢做敢当,你招惹了我,到现在一句诚心诚意的道歉都没有,只会欺负我、吼我、骂我,我真是倒霉透顶……”她愈说愈气,一双拳头也捶上他的胸膛,泪水迸出。“叶海旭,你王八蛋!我讨厌你!你最好醉死别再活了!”
他挺立着。她讨厌他?梦如也恨他,他在八年前就该醉死了。
拿起啤酒,他又要灌下去。
伍忆铃伸长手,抢了下来,忿忿地说:“你还在逃避?叶大董事长,你心里有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死结,那就是张梦如,你知不知道?”
他要抢回啤酒,她不让他抢,干脆往嘴里送,学他灌起冰啤酒。
“别喝!谁叫妳喝冰的?”
他惊怒交集,迅速抢回她手里的啤酒罐,但她已经猛灌好几口,还被那股冰凉呛得咳嗽起来
“妳『那个』快来了,妳找死吗?”
“我就是学你找死……咳咳……呜……”
“忆铃,要不要紧?”咳嗽声松缓了他紧绷的神经,语气不自觉地变柔,他左手将啤酒罐放到流理台上,右手一面轻轻拍着她的背。
“咳咳﹗”她剧烈呛咳,好象要咳出心肺,呕出肚肠,泪水更是不可遏抑地纷纷飘坠。
“忆铃!”看她剧咳不止,他干脆拥她入怀,轻柔地拍哄她的背部。
伍忆铃感受到他的关心,随着咳嗽的缓和,怨气也一点一点地俏散了。她之所以忘了一切,两度与他热吻,不就是沉迷于这分柔情吗?
与他亲吻的感觉真美好,美得她几乎要忘情地爱上他……
不!她从来不强求的,从来不,曾经短暂拥有,就足以令她回味了。
她抬起迷蒙大眼,睫毛挂着泪珠,轻绽一抹微笑,推开他。
“这就是了,我有生理痛,不能吃冰的,那你有心病,也要想办法对症下药,不能忽视它。”
她拉开右手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的伤疤。
“你看,我被割伤八个月了,虽然医生缝得好,我也贴了美容胶布,但疤痕就是在那里,就算我老了,皮肤皱了,还是会有一道痕迹存在。每个人都笑我是割腕自杀,叫我用手表还是手镯遮起来,何必呢﹗发生就发生了,事实就在这儿,再怎么挡也挡不住,如果我嫌这疤痕难看,整天生气,惹人讨厌,这不是搞得大家都不愉快吗﹖”
叶海旭凝住原地,静默地看她的疤痕。
“我不知道你和张梦如发生什么事,也许是很深的伤害,就像我被前猪头男朋友拋弃了,我也很受伤害,但我还能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你不能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呀。”
叶海旭心头微痛。她也曾经深受伤害?为何她还能每天快快乐乐、叽叽喳喳地到处传播欢笑?
“你说你不懂得爱人,这我可是百分之一千反对。就我所认识的你,虽然有点冷,却会处处为别人着想。对我就不用说了,我还没见过这么照顾员工的老板。再看看自强,你们常常抬杠,但你更关心他的感情生活;秀桦那时怀孕,你也会揽下她的工作。再说那只阿福好了,牠半夜上吐下泻抽筋,邻居按门钤找你,你二话不说,用奔驰车载阿福去急诊。还有,我常常接到你捐款的收据,你认养了好多外国小孩,他们都很可爱耶。对了,更不用说你哥哥出了问题,你不计前嫌,拿出所有的财产帮他救急。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在我心目中,你是懂得爱的。”
“妳不明白的,我……我伤害了梦如……”他的语气极为窒涩,他不配这个“爱”字。
“呵!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你们早婚,年少气盛,年轻不懂事,对不对?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成熟长大,经历了很多事情,更懂得去体贴关心别人,如果你还爱她,就去找她回来,再爱她一次啊!”伍忆铃语气轻松,和她红肿的眼睛有点不协调。
“再爱一次?”
“对!你还有爱的能量。”她眨着星星般的大眼,闪出亮丽的光采,声音清脆。“你的爱还在,去找她吧!别把事情梗在心里,学学我,有话就说出来,你也把你的歉疚说出来,你们重新再来,否则这副枷锁永远锁住你,你的人生也没办法变彩色了。”
叶海旭深深望着她微红的脸庞,想到她柔软的唇瓣和撩人的亲吻,心头像是爬上千万只蚂蚁,咬囓得他又痛又难耐。
傍予他能量的人,是她。
如果他还有爱,他愿意珍惜眼前唾手可得的真心真爱。然而,此刻他心里还卡着一个梦如,过去种种像团乱石,阻绝了可能的新生爱苗,在没有移开心障之前,对忆铃是不公平的。
不管是对谁,他都必须抽丝剥茧,厘清他的心情,不能再逃避了。
“事实上,我才接到我妈妈的电话,她在LA见到梦如……这些年,我们一直断了联络,要找也无从找起。”
“哇!时间算得嘟嘟好。那请你妈妈探听她的地址,你赶快去找她。对了,你顺便去谈代理权续约的事情,一举两得,省钱又方便!”她笑的开朗,好象他们待在办公室,神情愉悦地谈公司的事情。
“忆铃。”他按住她的肩膀。“我想要妳知道,作梦只是反应某种心情。就像妳偶尔会梦见考试,怕被老师当掉,好象回到学生时代的紧张心情;或者妳也可能梦见小时候被大人骂了,会难过,也会哭,一旦醒来,原来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