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美妙起身说:“副理,我可以搭公车回去,不麻烦你。”
“我送你。”方谦义口气很坚持。
“这……谢谢副理。”
待他们两人出去后,一家人又聚在一起讨论。
“唉!他们在谈恋爱吗?”大嫂问。
“不太像,美妙还叫方谦义副理,太客气了。”哥哥说。
“可是美妙一直红着脸,看方谦义的表情也很害羞。”姊夫说。
“方谦义看她的表情才恐怖,盯得好紧,好象怕我们会欺负她。”姊姊说。
“呜,我什么时候才能抱第六个孙子啊?”妈妈怨叹着。
“吵什么?牙齿白吗?”英明威武的把巴仍端坐沙发上,任两个最小的孙儿女在他身上乱爬,训示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方谦义那笨小子不懂交女朋友,你们不会帮他吗?”
“对啊!”方谦仁大点其头,振臂一呼,开始唱起军歌:“莫等待,莫依赖,胜利绝不会天上掉下来,莫等待──莫依赖,敌人绝不会自己垮台。不对,不对,我改歌词,老婆绝不会自己跑来……同胞们,醒醒吧,我们要为理想而奋斗了!”
*-*-*
方谦义开车行驶在马路上,星期天人车不多,寥寥落落。
“美妙,想去哪里吃饭?”
他在约她?杜美妙心头小鹿乱撞,低声说:“我跟妈妈说要回去吃午饭。”
“好吧,我送你回家。”
他就这样算了?杜美妙很失望,仍打起精神说:“副理待会儿要回你爸爸妈妈那边吃饭吗?”
“我去你家吃。”
“啊!”现在心田有一群野牛在狂奔。
“很抱歉,我不知道今天我爸妈会来,他们今天都吃错药,别理他们。”
“副理的家人很有趣。”离开方珊琪的家,杜美妙心情自在多了,又恢复她活泼的语调:“虽然大家讲话都凶巴巴的,但是感情很好。”
“我爸爸退休前是职业军人,讲话就是这种口气,喊三个孩子也是连名带姓,所以我们三个就被教成同一个调调。”
杜美妙懂了,他之所以爱板脸孔、脾气硬、口气凶、态度冷,不只因为他是一个需要建立威望的年轻主管,更因为他天性如此,难以改变。只是初次见面的人,不免会被他的冷面孔吓到。
谁又能看到他柔情的一面?想到他热情缠绵的吻,她心头顿觉甜滋滋的。
“副理,你这个调调很好,在公司正好摆出派头,恩威并重,可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老员工。”
“你们不是认为我太凶了吗?”
“该凶就凶嘛!几个月前,副理发脾气以后,大家变得很听话﹔上次你又很强硬,叫丁课长改用整批汇款系统,他不得不听从﹔曼芝现在很高兴,说新系统至少省了两个工作天。所以,该坚持的一定要坚持,一些领导管理的书说主管要有EQ去了解员工心理,可是部属没有EQ、甚至没IQ在工作,你也不用费心了。”
小女孩讲得头头是道,方谦义不禁对她刮目相看,她在成长,日新月异。
他当了将近一年的财务部主管,对于部门的人与事,他不停地拿捏、理解、修正,有大半的时间竟是和她共同琢磨,逐渐为他、也为她形成一套成熟周延的工作法则。
她有时候鼓励他,有时候提供意见,既聪颖又善体人意﹔有时候却成了他的炮灰,受了委屈,但又能够立刻恢复正常,隔天照样快快乐乐地上班,为他增添不少工作的动力和乐趣。
这个惹他疼爱的小女孩呵!
“那你有没有EQ呢?”
“当然有了,我准备十五年后当副理,不放聪明点怎么行?”
“我看你不用等十五年,说不定可以打破我的纪录,不用十年。”
“我有这么厉害吗?”杜美妙半信半疑。
“你在财务部的尾牙晚会一炮而红,不但把我请上去唱歌,还有办法叫人事经理跳舞,叫副总变魔朮,又叫总经理带动唱,我真是服了你。”
“总经理会不会生气?”杜美妙到现在还是有点害怕,怕惹毛这群大头头。
“总经理很赏识你,那天不是一直夸你可以得到最佳主持人奖吗?他前几天跟我说,打算借你半天,去当股东会的司仪。”
“我不会啊!”杜美妙为突如其来的任务而惶恐,摇摇头,“吓死我了!现在的股东很凶,会丢鸡蛋,拉白布条,我才不要去股东会。”
“我们公司营运正常,股价合理,没有人会抗议。”方谦义笑着安慰她:“只不过去念念议程而已,我也会去,你不用怕。”
他会去?杜美妙安心了,他在她身边,他会教她一切事情,她不必害怕。
能否亦步亦趋、相随相伴,终生倚偎在他强壮的臂膀里呢?
望着他握稳方向盘的手臂,欣喜的好心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酸涩难解的梦碎苦情。
他的小女人是谁呢?谁有幸拥有他不轻易流露的温柔?
唉!还是回去膜拜他在尾牙唱歌的照片,哀悼她的痴情吧。
“美妙,在想什么?”小女孩就爱发呆。
“没什么,副理,我想到你唱歌很好听。”
“你怎么知道我会唱歌?”
“每个人都会唱歌啊!”
“我问你。”方谦义再也无法抑下心底的谜团,沉声问道:“圣诞夜那晚,我在你家喝醉了,有做什么事吗?”
“副理喝醉就睡着了,我爸爸也是一样。”
事情绝对不单纯,方谦义总觉得小女孩隐瞒了某些事。事实上,当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只穿著内衣裤,睡在她的床上时,他简直吓坏了。
偏偏他又做了那个可怕的恶梦!
可恶!为什么想不起来?他记得的只有那个可怕的恶梦,还有梦中令他无法忘怀的、软绵绵的身躯。
太不良了,他怎能对小女孩图谋不轨?他连想都不能想啊!
“副理,你怎么了?”杜美妙好奇地看他,“空气不好?喘不过气?”
“没事。”方谦义重新让自己清醒,“我好象记得那天晚上很吵。”
“我说过了,是我妹妹带同学来吃消夜,还好有他们来,才能把副理和我爸爸抬到楼上去。”
“也不用把我衣服月兑了吧?”
“难道你睡觉还穿西装啊?那是我妈妈要他们月兑的。”想到他隔日狼狈窘迫的神情,杜美妙嗤地笑了出来。
“有那么好笑吗?”方谦义气恼地追问:“我睡得很好?没唱歌?没说话?”
“嗯,睡得像猪一样,还会呼呼打鼾哩!”
“你偷看我睡觉?”
“我干嘛偷看你睡觉?”杜美妙全身发烫,根本不敢回想那个旖旎缠绵的长吻,“我那天好累,就去妹妹房间睡了。”
方谦义也不敢再问,希望事情就是这么简单,他不过做了一场甜蜜的恶梦而已。
可是,为何三个月来,他一再反复回味恶梦,又渴望恶梦成真呢?
方谦义!你恶劣啊!
第七章
“他们在谈恋爱吗?”
杜福气和曾美丽两夫妻坐在二楼楼梯口,小心地窥探楼下动静,彼此对望,不约而同发出同样的问题。
杜福气心急地说:“帅哥是怎么回事?圣诞节过了,清明节也过了,现在都快端午节了,他还没有表示意思?”
曾美丽笑说:“不急啦!人家很稳重,哪像你那么猴急?而且他每个礼拜天都来,表示他有那个心意。”
“你算算,他来几个礼拜天了?”
“八次。副理先生很准时,他会挑比较不忙的一点半才过来,接着妙妙会把你赶开,亲自帮他下面、烫青菜、切卤味﹔两点吃完,副理大人会自己洗碗、擦桌子,妙妙会跟他收钱……哈哈!”曾美丽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