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没问题。”胆儿接过大宝,紧抱在怀里,跃上马匹扬长而去。
胆儿办事他放心,楚镜平望看马蹄扬起的尘沙,又蜇回屋内。
“挽翠?”
“你出去!”
“你不要紧吧?你刚才有没有受伤?”
“不用你管!”挽翠双目直瞪楚镜平,用力嚷了出来:“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必你好心出面,拿了银子把我卖来卖去!”
楚镜平耐心解释:“我不是买卖你,是银子造成的问题,就要用银子来解决。”
“对!你有钱!你可以帮大宝看病,也可以把我买回去!”她忿忿地道:“楚镜平,你听著了,欠你的,我会还你,但你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从来就不要你的东西。”他镇定地道。
“你要的!你就是有目的!”她不自觉地抓紧衣襟。
“我有什么目的呢?”他无奈地摊摊手,“我想照顾你和大宝,不让你们被外人欺负,这算不算目的?”
“我会保护自己,不用你出面!”
楚镜平回头望了被撞破的门板,声音变得沉稳:“这是男人主宰的世界,不懂珍惜你的男人,他会破坏你的生活;如果有人懂得珍惜你,他会出面帮你解决所有的问题。”
挽翠一愣!饼去,她的生命一直由兄长和颜均豪摆布,即使到了今天,他们的阴影仍然笼罩在她身上,甚至她的兄长还要继续操纵她的命运。身为软弱的女人,她连抵抗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藉由另一个男人楚镜平来救她!
不!她不要他的施舍!她不要让其他男人保护!
她跳了起来,捡起掉在地上的大门闩,不由分说就打了出去,“你给我出去!这是我的家,不准你进来!”
“挽翠,你怎么了?不要激动啊!”他忍受著棍棒的敲击,一步步退开,“我会保护你……”
“是男人就是坏蛋!”她泪水迸流出来,“出去!”
“挽翠……”他退到门口,心疼地看著她悲痛欲绝的眼神。
她又看到他深邃注视的神情了,而那眼眸里有她所没见过的疼惜。
她是多么渴望有人能好好爱她、疼她,可是她能相信男人吗?谁愿意与她相守一世?不离不弃?
不可能的!婚盟会破裂,原本指望白首到老的夫君也会变成恶魔,世上男人更是专门伤害她的恶徒,没有男人会珍惜她!包何况是这个到处撒银子的有钱奸商?
她咬著唇,扔下大门闩,视线移向破门板。她是该离开了,这个小屋不能保护她和大宝,她要逃开这里!
但是她无处可去呀!外面都是男人,她不要见到男人!
“啊!”一声凄咽低号喊出,她跑进了浩渺天地之间。
***
黄昏时刻,朔风再起,暗云堆卷,暗示著风雨夜的来临。
胆儿驾马车急驰赶来,当他扶下丹桂时,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挽翠瑟缩身子,披头散发地坐在井边,头脸全埋进了臂弯之间。
楚镜平焦急地站在一旁,目光全然注视著不胜寒风的她,手里拿著一件黑色披风,却是迟迟不敢披到她身上。
“楚公子,挽翠她怎么了?”丹桂忙问道。
“你来了。”楚镜平露出疲惫的笑容,又转眼盯著挽翠,“她不肯说话,也不让我碰她,我一碰她,她就又咬又打。”
丹桂看到他手背上一个鲜明的齿印,叹了一口气。“你还肯让她咬,别人却是把她打得更惨。”
别人?那个可恶的颜均豪?楚镜平心痛了一下,更明白她的失常了。
丹桂走到挽翠身边蹲了下来,语气温和:“挽翠,我是丹桂,我来看你了。”
“丹桂?”挽翠缓缓抬起头,两眼已经哭得红肿失神,乍见贴心姐妹,不觉悲从中来,泪水又是扑簌簌掉落。
“挽翠啊!”丹桂心疼地搂抱她,就像哄著大宝一样:“没事,这里没有人会欺负你,起来吧。”
挽翠失魂落魄哭喊著:“他们都要欺负我,我没力气,我怎么办啊!”
“我在你旁边,你别怕。”
“他打我啊!他说我没有落红,可我清清白白的身子,我不明白啊!”
“不去想了,你已经离开颜家,没有人可以伤害你。”
“外面都是坏男人,要我的身子……”
“没有了,他们都走掉了。”丹桂极力劝慰著。
“我怕啊!扮哥又要把我嫁掉,谁也不顾我,他们就是要钱……”挽翠大声哭号。
丹桂用力搂住她颤抖的身子,以坚定的声音安慰道:“挽翠,别想过去的事,从今天开始,谁也不能欺负你。”
“很多坏人啊……”挽翠几乎声嘶力竭。
“坏人很多,但是也有真心待你的人。”丹桂向楚镜平望去,意味深长。
“没有!没有!都是坏人!”挽翠大声嚷著,泪眼模糊。
蒙胧泪雾中,好像看到有人为她披了一件衣裳,是谁?是谁会真心待她?
依稀彷佛,她靠在井栏边不停地哭泣,他一次次走近她,想为她加衣,却让她拳打脚踢给赶走。
但他并没有走,仍守在她身边,寒风吹来,那翻飞的袍角一直在她身侧舞动,不曾挪移半步,紧紧相守。
是谁?还有谁能一世伴她?
“丹桂,我好苦!”没有人可以帮她了,她只能哭倒在丹桂怀中。
“过去了……”
风起云涌,暮色沉重,嘶吼的夜风也在哭泣。
楚镜平长长叹了一口气,幽幽缈缈,随著风声钻入了挽翠的心灵深处。
第七章
睡梦中,风雨飘摇,雨点打在她的脸上。是雨?是泪?她分不清了。
她好想睡,只愿睡死了,不需再面对滚滚红尘。
外头好乱,似乎有人抱着她,紧紧地把她搂在一个温暖宽阔的胸膛里……
温暖,不再受伤,身心安顿……
乾净舒适,窗明几净,这是挽翠对这个房间的第一印象。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呆楞地坐在床上,忽然想到大宝没有睡在身边。
“大宝,”她一跳下床,就看到丹桂从椅子中吓醒。
“你终於醒了,我还以为你晕了呢。”丹桂揉了揉眼。
“丹桂……”挽翠记起来了,昨晚丹桂去看她,她抱着丹桂哭了好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记不得发生什么事吧?”丹桂起身轻拢鬓发,整整衣裳,微笑看她。
“哎!我心情太乱,记不得了,你陪了我一夜?”
“当然是我陪你了,有个人担心你担心得要命,又怕被你打,只好情商我来照顾你。”
她打谁了?昨日那飘飘晃动的袍摆闪入她眼帘中。
“啊……我……这里是哪里?”她结巴问着。
“是楚公子新买的宅子,他说你已经答应过来当管家了。”
“那是被他威胁的。”
听到挽翠强硬的口气,丹桂就知道她恢复正常了,心里松了一口气。
是挽翠抑郁太久,昨天发泄一场也好。
“主人威胁管家做事,也是常有的事,以后你可得适应楚公子的脾气了。”
挽翠苦恼地揉揉额角。“我先回去收拾,还有大宝……”
“大宝在客栈睡,今天一早楚公子去接他了。”
“大宝受伤……”挽翠蓦地担忧起来,她颓废了一日,竟忘了大宝。
“大宝没事,昨天古大夫已经帮他敷药。”
“那我先回去整理东西,门也破了,要修理……”
“屋子都破了!”丹桂笑道:“昨晚你先睡了,我本来想留在那儿陪你,谁知道一入夜就下起雨来,外面下雨,你屋子里也滴滴答答下个不停。”
“我补过屋瓦了。”挽翠诧异地道。
“百年老屋,屋顶墙壁到处是裂缝,再怎么修补,还是不能住人。”丹桂顿了一下,慢慢地道:“不如就丢了,把破裂的过去都扔了、忘了,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