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上当了,这二十年来,太师父只要缺钱,就周游天下,到处骗吃骗喝,拐骗人家拜师学艺,我第七个师叔以下,都是这样拐来的。”
“上这种当,我心甘情愿。而且师父说他第一次收女弟子,半价大优待,只收五百两。你笑什么?”身后的凌鹤群猛笑个不停,又喷得她脖子麻痒不己。“哎,别笑嘛!师父他老人家功夫真的很好,他在家里帮我打通任督二脉,我立刻就精神许多,爹也才放心让我出门。”
“你不当尼姑道姑,倒是去当仙姑了。”
“是啊!我也这么想,到了青城山之后,我要好好跟师父学内功心法,练几招剑术。几年以后,身体养好了,再去云游天下……”
“等等,你不回家嫁人吗?”
“嫁人?”她轻摇了头。“我这个病身子怎么嫁人?”
凌鹤群静默了,恐怕她仍然不解男女情事吧!她虽有成熟的躯体,但心性仍像个孩子,她之所以要他拥抱,不过是冀求一些温暖罢了。
柳湘湘转过身子,和他面对面。“老是躺同一个姿势,背都酸了。等一下,你不要转过去嘛!”
“我的背也酸了,你能转,我就不能转吗?”
“你抱了我十几天,还不是维持同一个姿势让我压着,转过来让我看看你。”
“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他还是转了回来。
她努力地望着他的眼睛,伸出手抚模他的脸。“你是一个好人,鹤群……”
“你做什么?”他向旁边挪开,肌肉绷得十分紧张。
“让我模一模,我从来没有模过别人……”她微凉的手指轻触他的脸,慢慢划着:“我的身子始终冷冰冰的,我不知道别人的身子是热是冷。印象中,也从来没有人抱过我,我不知道什么是温暖……”
她的小手在他脸上乱爬,语声幽幽,他的肌肉放松了,嗅闻着那带有药味的指头,任她模着、说着。
“除了师父以外,你是第一个主动跟我讲话的人,虽然被你误认为丫环,我还是很高兴,因为你跟我说了好多话。”她在黑暗中展露笑靥。“你知道吗?这一个多月来,我说的话比过去十八年还多。在家里,他们视我为不祥,怕我会害他们生病,所以没人肯亲近我,就连丫环也是送了饭就走。我大部分的时间就是躺在床上看书,常常几天讲不上一句话。和你在一起,我忍不住要一直说话。但是,我不敢说我家里的情况,我怕说了之后,你会像我家人一样,不想和我说话了……”她的声音哽咽。
“湘湘……”他看不清她的脸,伸手一探,模到了泪水。“我叫你不能哭啊!我这不是在和你说话吗?”
“我没有要哭,不知怎么地,说着说着,眼泪就掉出来了。”她吸一吸鼻子。“我好喜欢你喊我的名字。你再喊一声,好不好?”
“湘湘。”
“鹤群。”她心满意足地唤着他,靠紧在他的胸膛。“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我觉得和你在一起很好,我好喜欢和你在一起。”
“你就是喜欢我这块肉垫子吗?我再多买几张软褥子给你。”
“那不一样,靠着你很舒服,我睡得安稳,又不会失眠。”
“你不怕半夜我模你吗?”
“你不会乱模,你只模我的脸和手。”她找到了他的大掌。“你的手热热的,大概让爹娘疼爱的感觉就是这样吧!”原来这病女圭女圭把他当成爹娘了。此刻她依偎在他怀里,就像一个六岁的女女圭女圭,单纯地依恋一副温热的躯壳。
这样也好,他也把她当成一个小孩子,就是单纯地照顾她。今夜他正像个老爹一般,哄着女儿不哭,又哄着她换衣服,还听她说故事。
真是奇怪呵!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耐心听婆娘讲话呢?
他一再地告诉自己,他之所以抱着她睡,不过是尽一分师侄照顾师叔的义务罢了。
“鹤群,你说,等我们上了青城山,你再继续陪我练功好吗?”她软语求着。
不能再纠缠下去了,他下定决心,任务达成之后,他回头就走。
“你说好不好?”她又往他怀里钻去。
“你今晚说太多话了,夜深了,早点睡。”他伸手在她背部穴位游走,为她贯注暖热的真气。
“唔……再说说话嘛!一声音软腻腻的,像是即将让他沉溺的泥沼。
懊死!身体为什么燥热起来了?不行,再不把她哄睡,只怕他就要失去自制力了。
“病女圭女圭,睡觉了。”
“人家不想生病,不要叫我病女圭女圭,叫我湘湘……一声音渐渐地变小。
荒野中,虫声唧唧,柳湘湘睡的香甜,凌鹤群却是长夜难眠。他白天在车上睡足了,此刻又抱着一个柔腻的女女圭女圭,要他不想入非非也难呵!
不!她是师叔,是他的长辈,也是一个小孩子,他胡思乱想什么?
他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手掌滑下,还是滑到了她的脸颊,他轻柔地触模那细皮女敕肉,想到她时常浮现的满足微笑,他胸腔里又烧起一把火。
“湘湘!”低声唤她,闻着她混合药味的淡淡体香,不禁长长喟叹一声,湿热的唇办终于落在她的额头上。
完了,他真的完了!去你的风无垠,真是被你说中了。
第六章
经过几日的路程,柳湘湘还是病倒了。
凌鹤群驾车疾行,回头道:“你再忍耐一点,我们找到客栈就可以休息了。”
“对不起……”她掀开帘子。“我不该吹风,也不该乱跑……”
“你快给我进去,乖乖躺着,最好睡上一觉,醒来病就好了。”
“我不是生病,我只是疲倦,你让我睡几个时辰,再吃一大碗饭……”
“你还在说话?”他把她塞回车内。“生病了还这么爱讲话,等你养好身子,再来说话也不迟。”
身后有两匹马飞奔而过,其中一名青年勒紧马缰,停下问道:“请问车子里头有没有一位柳湘湘小姐?”
凌鹤群看了两人一眼。“你们是谁?”
另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年挥动马鞭喝道:“到底有没有?我们还要赶路!”
青年忙比个手势,又问一遍:“我们找一位柳湘湘小姐。”
柳湘湘在车内也听到了,她掀开布帘子问道:“你是谁?”
青年望向少年,少年望向柳湘湘,大叫一声:“大姐!”
“呀!是二弟!”柳湘湘十分惊讶,挣扎着要出来。“你怎么来了?”
“把衣服穿上了。”凌鹤群长手一探,拿了皮袄披在她的身上。
柳少观策马到车边,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柳湘湘,又退开几步二爹要我们陪你上青城山。”
“是爹要你们赶来的吗?”她高兴地问着。
柳少观并没有回答她,转身拿马鞭指向凌鹤群。“你是凌树海家里的什么人?为什么只有你送我大姐上山?怎么没有带丫环和老妈子同行?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成什么样子?”
看他一副人小表大的模样,凌鹤群心里有气,大声道:“我是凌树海的儿子凌鹤群,济南府鼎鼎有名的凌四少便是!你这个小毛头又是谁?一来就呼呼喝喝的?”
柳少观也是大声道:“我爹是京城赫赫有名、威震天下的飞天镖局总镖头,我就是少主柳少观,没听过我的大名吗?”
“没听过。”
另外那青年的目光始终盯在柳湘湘脸上,表情错综复杂,这时才出面缓颊道:“凌兄,在下岳松扬,我和少观保镖到湖北,在武昌分舵接到总镖头的飞鸽传书,要我们沿路找大小姐,送大小姐上山学艺。”
凌鹤群皱眉道:“怎么一开始不保护?现在走了一半才冒出来?你们飞天镖局真是麻烦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