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没钱,你们老百姓就得缴税,还?嗦什么?”
巧立名目,以百姓为鱼肉!这就是民间疾苦啊!萧辰潜隐多年的激情个性几欲爆发而出,恨不得当场扯下这个官差,但一转念间,还是忍了下来。
曾石头对着官差叫道:“如果现在卖收成,人家知道我们急着换银子,怎么有好价钱呢?还不是被县里的有钱人给贱买了?”
“是啊!辟商勾结啊!”又有人叫道。
辟差扬起鞭子拍向萧辰。
“还敢再闹?先抓了你们这些刁民!”
萧辰松开马缰,任官差扬长而去,众人纷纷围向萧辰。
“萧辰啊,你见过世面,你帮我们拿拿主意吧!”
萧辰天生侠义心肠,他忘了之所以要隐身在秋水村的目的,他大声道:“官府不讲理,苛政猛于虎,我回去写封陈情书,明天就送去县衙。”
王大田挺身道:“我跟你一起去。”
又有几个男人喊道:“我们也一起去!什么人头税嘛?我如果活四十年,一年缴一两,你说,我值四十两吗?”
“阿富,我看你是一文不值呵!”
村人一面担忧着,一面打闹取笑,真是一群乐天知命的化外之民,可是在横暴无理的皇权下,他们能继续安居乐业吗?
萧辰熟知官僚作业,他对陈情书没有十足把握,但他总得一试。
抬眼望见人群外的秋霜,只见她也盯着他,脸上挂着焦虑。
霜儿是在担心自己吗?萧辰知道她会为他预备好上路的干粮,也会叮嘱阿晴帮他打点行囊,她了解他,她早已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了。
萧辰暗自发誓,他一定要给村民和秋霜安稳的生活,他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
???
萧辰和村人连日奔走,写了文情并茂的陈情书,恳求延迟缴税期限,并要求免除不合理的人头税,可是几次陈情书送进去,仍无法见上县太爷一面。
倒是官差又来贴了一次告示,说是可以以物抵税:二十斤稻谷抵一两银子、一百斤苹果抵一两银子、一百斤桃子抵一两银子、二十匹锦缎抵一两银子……
村民们愈看愈无奈,回头各自挖了藏在墙缝或床底的碎银,不然就是四处借支,个个愁眉苦脸。
看到认命的村民,萧辰感到痛心。他们是这么善良,他们不过是安分守己过活,哪有余力再供给贪婪无尽的官府啊?
一个月后,县太爷金文树率着随从,浩浩荡荡亲自前来收税。
村人们不只彼此借钱,也互补不足的农作物,萧辰也叫秋霜把阿晴的嫁妆钱拿了出来。虽是如此,金文树命属下点收时,仍然不足五十两银子。
金文树坐在特地搬来的软垫大椅上,怒道:“本官替朝廷收税,岂可轻忽?你们说,这不够的五十两,什么时候补足?”
萧辰站上前道:“秋水村最多只能拿这些出来了。”
“我都同意你们以物易税了,怎么还缴不出来,是不是藏私啊?”
“今年雨水薄,田里普遍收成不好,老爷你又在这个时候加税,是雪上加霜啊!”
“你是谁?讲话没大没小的!”有人凑到金文树耳边低语几句,他又打量着萧辰。“你就是萧辰?你的文笔不错嘛!也害我族弟金大夫做不到秋水村的生意。”
“当大夫的是医人病痛,不是做生意。”萧辰背脊挺得笔直,毫无惧色。
“村野鄙夫还会讲话呢……”金文树斜睨他一眼,却被他眼里射出的锐气吓了老大一跳,好像看到一个威猛的武将站在眼前。
“你……你给我记着!”金文树抚着心口。“你们说,本官什么时候再派人来收五十两?”
村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萧辰又道:“老爷,草民说过,我们再也拿不出来了。”
“你们不是还藏着私粮吗?全部给我交出来!”金文树恼羞成怒。
“金老爷,朝廷要收税,我们不敢抗拒,可是你也要顾虑我们的生活。我们能拿出来的,全部都拿了,留在身边的,不过是要过冬的微薄口粮而已。”
“你们要吃饭,自己去想办法!”金文树站起,伸手一挥。“来人呀!傍我一家一家的搜!”
村民起了骚动。
萧辰护在众人之前,义正辞严地道:“金老爷,你为人父母官,不知体恤民情,反而滥征税捐,图利他人!听说你开征的人头税是用来修筑你的府第,这实在教我们老百姓难以信服。”
“你乱说什么?你这个穷酸书生敢再闹,我先把你拿下!”
萧辰一夫当关。
“老爷,请你不要再招惹民怨。我们不是不交税,只是请老爷展延期限,过了这个冬天,明年有了收成以后再一齐补足。还有,人头税无凭无据,还请老爷出示朝廷文告。”
这个小山村竟有这种厉害角色!金文树有点心虚,但仍指着他骂道:“我还等到那个时候吗?今年的税今年就要交!”
几个差役涌上前,准备进屋搜查,萧辰右手挡住。
“你们要过去,先过我这一关。”
后头几个婆婆轻声劝着:“萧辰,我们回去拿米吧!不要惹县太爷!”
“没有米,大家就捱不过这个冬天了。”萧辰转头道:“你们放心,请大家退后。”
一个差役上前要拖开萧辰,却被他手臂一拉,狠狠地摔了出去。
众差役们喧哗着,个个提剑砍了上来。
村民们惊呼,却见萧辰不慌不忙地施展拳脚,夺剑伤人,不花片刻工夫,便把一群装腔作势的差役打在地上哀号。
金文树吓得屁滚尿流,躲在他的大椅后面。
“你!你!你……没有王法,你竟敢公然抗命!”
“草民不敢抗命,只是请老爷体谅民生疾苦,不要再逼税了。”萧辰语气平静和缓,微微躬身。“若有天灾欠收,朝廷尚且免赋,今年秋水村确是收成不足,还请老爷亲口应允,欠下的税明年再缴吧!”
“如果……如果我不应允呢?”金文树结结巴巴地,浑身发抖。
萧辰上前一步,居高临下望着金文树,手指头骨节咯咯作响,语气严峻地道:“老爷平时严刑逼供,你现在明白被逼着说话的感觉吗?”
“你……你敢逼本官?”
“官逼民反,但是草民不敢反我天朝,只希望老爷体恤百姓。”萧辰一掌拍上他的大椅,将椅背击个粉碎。“请老爷答应草民的要求。”
金文树被飞散的木屑吓得坐倒在地,抬头一看,萧辰更像是战场上冲锋陷阵的神武大将。
“我……我答应就是。”
“请老爷亲口跟村民说。”萧辰上前用力扶起他。
金文树被萧辰健壮的臂膀一撑,又是吓得魂不附体。
“好……好,你们秋水村的……人听着,今年的税免……免了,明……明年再说吧!”
“多谢金老爷!”萧辰手掌放开,金文树立刻跌个四脚朝天。
好不容易费了一番功夫,金文树和随从狼狈不堪地爬起,收拾了秋水村上缴的银子和作物,一群人落荒而逃。
所有村民屏气凝神看完这一幕,总算有人开口道:“萧兄弟,多谢你了!”
“哇!你功夫真好啊!”王大田一拳打在萧辰肩上。“真人不露相!”
村民纷纷向萧辰致谢,至少他们可以过一个好年了。
曾婆婆忧心地道:“萧辰,你这样做,会不会惹怒金老爷?你要不要离开避一避?”
“我是做得过分,可这些狗官就是欺善怕恶。我不会走的,万一有什么事,我会留在秋水村担当一切。”
众人道:“是我们交不起税,有事大家一起担!”
萧辰道:“萧辰做的不好,只怕狗官不会就此罢休,另外还会想法子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