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蝉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的抓了抓头。她大老远的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些话?
“拜托一下,如果你是来骂人的,也得有个骂人的样子吧!”
“什么?”水芝以为自已听错了。
碧蝉理也不理她一脸的讶异。“抬高头!就算鼻子不能朝天,也得朝着你要骂的人。”她把水芝的头抬得高高的。“还有,要一手叉腰,另一手伸出你的食指,再充满气势的指着我的鼻子。”她再把水芝的手拉到自己的鼻前。
“这……这样要做什么?”水芝像女圭女圭一样的任碧蝉拉来扯去,一点也不敢反抗,只是一双水灵秋眸载满了惊慌失措。
“不许动!”碧蝉大声一喝,把原来放下手的水芝吓得连动也不敢动一下,只得乖乖的维持着碧蝉要求的姿势。
碧蝉双手抱胸,上下的打量,忍不住的皱起眉头,好半晌才明白为何她老是觉得不对劲。
“挺起胸膛,现在在你面前的是你欲除之而后快的人,你要恶狠狠的瞪,像是目光可以杀人一样的瞪。”碧蝉把水芝的头扳正,然后又调整了一下她的手。“我是叫你用食指指着人,像是想戳瞎对方眼睛的样子,不是叫你摆这什么兰花指,根本一点力道也没有。别说是骂人了,你这个样子,连狗都不理你。”她不满意的训示着。
“这是在做什么?”
正专心于指导水芝的碧蝉被这突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她没好气的回身瞪了那不速之客一眼。
“大哥!”水芝像是见到救兵般忍不住喊了出来。
“泓义王爷,真是稀客,不过,你一来就没头没脑的问话,是不是有些失礼?”碧蝉的口气尚称平和,可话中暗藏的硬刺可是够扎人的了。
“皇嫂,臣是心中挂着妹子,不免失了礼,还请皇嫂见谅。”泓义连忙赔罪。
他小心的打量着面前双手抱胸的碧蝉,虽然她没有他两个妹妹的天仙姿容,却另有一种令人不敢造次的气势,或许是因为她的眼睛,彷佛没有任何事能够迷惑她那清亮而透澈的翦翦双瞳。
聪明的女人难搞,而他这个皇嫂的聪明是出了名的,她的难搞自然也可想而知。基于这样的理由,所以从小他对她就是敬而远之,能离她多远就多远,每次只要看到她手中拿的书他就头痛,他十分肯定自己和她一定不可能会有什么话题可聊。
他偷眼看了一眼桌上的书,历者天地之大赋记?大明历?元嘉历?这些是什么怪怪的东西,光看书名,就是过了一百年他也不会动手去翻。
要不是最近他老觉得水芝怪怪的,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又看到一向不出宫院的她竟然会出现在秋鸣宫,他也不会想来一探究竟。
“够了,为了宫中礼数,人前你们皇嫂来皇嫂去的也就算了,反正现下也没什么人,你就免了礼数,你不嫌烦我听得也累哪!”碧蝉摆摆手,要他放轻松一点。其实她本来就不是爱排场的人,这些话她老早就想说了,可她一向和他人接触得少,自然也没什么机会表达心中的想法。
“这……”泓义讶异的瞪大眼睛,他以为碧蝉总爱和一些老学究在一起,思想一定也是食古不化,乍听到她的话,一时之间竟是有些不能反应。
“别这呀那的,就这么说定了,私下我们就别管那些赘口的称呼,你来我往的不是好一点?”碧蝉扬唇一笑。
“原来我错得这么离谱,你一点也不难相处嘛!”泓义是个十七岁的大男孩,加上他的个性本来就外向,听碧蝉这么一说,当下就放下心防,也对她咧嘴而笑。
“我难相处?我们相处过吗?”碧蝉挑起一边的眉头。她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他“相处”过了,除非他把他们同住在这大内宫城中也算入他相处的定义之中。
“那是不知道啦!我老是看你和那些翰林老学士在一起,还以为你大概和那些人一样,脑子硬得可以砸死人。”泓义夸张的开玩笑。
“喂!你话可别说得这般坏心眼。人各有所好,我喜欢和老学士在一起就是脑子硬,那听说你老是爱和宫女在花园幽会,这又算什么?”碧蝉可不是省油的灯,脸上表情不变,马上就用话回敬回去。
泓义顿时俊脸泛红。就说聪明的女人难搞,这下子他可是自讨没趣。
“我认输,比唇枪舌剑,嘉愚王朝大概没人赢得过你这第一才女。”他举双手告饶。
“认输就好。”碧蝉赞许的一笑,觉得眼前的大男孩直率得可以,要是换了纳蓝那个人,要他认输只怕是比要他的命还难。
“大哥,我的手快僵了!”水芝的手举得好酸,却动也不敢动,眼看碧蝉和泓义两人聊得几乎忘了她的存在,她忍不住出声轻喊。
“拜托!你还真是笨得可以,手酸了不会放下吗?你这性子不好好教、教,一辈子只有被吃定的份。”看见水芝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碧蝉忍不住摇摇头。
“教?教什么?”泓义听得是一头雾水。
“还能教什么,当然是教她怎么吵架了。”
说的人是一脸理直气壮,这听的人可是面面相觑,张大嘴,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等等!我没听错吧!你要教水芝怎么吵架?!”泓义吃惊不已。
碧蝉一脸认真的点头,“怎么,不行吗?”
他叫道:“哪有人教人吵架的?”
“为什么不行?君子动口、小人动手,我教的可是君子之道,哪点儿不行了?”碧蝉双手叉腰。“我说这孔孟之学也无非是君子之道,教人君子之道本就是理所当然,不是吗?”
“大哥……”水芝连忙躲到泓义的身后,一双盈盈秋水满是惊惧,看着碧蝉的样子就像是见鬼了。
“这倒有趣得紧,你可说说这君子之道的架是该如何吵?”泓义倒是听出了兴趣。
碧蝉笑看着他,“看你受教,我也不吝教你便是。大凡吵架不外四等,气势、才智、有勇、能哭。有此四者,吵起架来便无往不行,不战而屈人之兵。”
“气势、才智、有勇、能哭?”泓义不解的看着她。
“气势者不用吵,光架式就让人想跑,眼一瞪便使对手如山倒。才智者擅金声玉振,旁征博引,日夜不懈,就算死的也要能说成活的,说得对手弃甲而降,哑口无言。有勇者是比大声、比狠劲,对手高声喝斥,便回以河东狮吼;对手拍桌而立,便掀桌子、丢椅子,看谁怕谁。能哭者,见苗头不对便声泪俱下,孟姜女能哭倒一片长城,擅哭者要哭出一片天空又未尝不可。”碧蝉大气也不喘一下的一口气说完。
泓义先是呆愕半晌,实在是她这理论太惊人,简直前所未闻,然而再一品味,便不由得击掌大笑,“妙!妙!妙!真个是太妙了!”
“你妙有什么用,教你是其次,我真正要教的是你身后的那个人儿。”碧蝉对他的敬佩一点也不领情的挑起一边的眉。
“大哥!”水芝一听到碧蝉这么说,人缩得更是后面了。
“我真是看不惯你这畏畏缩缩的个性,怎么有胆子来找我,却没胆子把心中的话说出口?”碧蝉一点也不客气的把水芝由泓义的身后拉了出来。
“皇嫂!”泓义连忙出声。
“闭嘴!”碧蝉对着泓义大喝一声,又转头面向水芝,“喜欢崇之哥哥你就去对他说,你来找我扯些没头没尾的话,他就算花上三辈子也不明白你心里想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