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蝉张大了眼睛,连忙摇摇头,“蝉儿只想住自个儿家,而且,听说这儿有个很凶的太子殿下,爹爹今早还叫我要小心一点,不要碰着了那个人。”
“这么说,你是怕了那个人了?”皇太后意有所指。
碧蝉忍不住挺起胸膛,脸上浮是不服气的神色。“谁说我怕了?我只是……只是……不想被他打。”她对自己的借口满意的点点头。“我听说他生气的时候会打人,还会把人捉去砍头。”
“如果哀家保他动不了你一根寒毛呢?”
“真的?”碧蝉皱起了眉头。
“你难道不想试试看?连你爹爹都头疼的人物,如果你能管得了他,会是何等风光的事?”皇太后不愧是阅人无数,才一会儿,就渐渐模出眼前这小女娃的性子。
“真的……可以吗?”碧蝉开始有点小小的动心。
“绝对没有问题,有哀家给你撑腰,你还用得着怕吗?”皇太后满意的和皇后交换了一个眼神。
“滚!”
暴怒的吼声吓了碧蝉一跳,她一回身,看见一名比她高约一个头的男童。要不是他正横眉竖目的瞪着她,她几乎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因为他长得还真是好看哩!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礼貌?”碧蝉对那人皱起眉头,不赞同的指正他的态度。
“笑话!『礼貌』这两个字我见都没见过。”纳蓝冷哼。
“你没见过?原来你不识字,这也就难怪了。”碧蝉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纳蓝整个人跳了起来。眼前这个丑不拉几的丫头竟敢用同情的眼光看他!她以为他是什么人?
“你好大的胆子!谁说我不识字的?”他又是怒吼连连。
“不是你说的吗?”碧蝉像是很无奈的提醒他,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可怜,不识字就算了,惨的是还没有脑子。
“你……你这个丑八怪!”纳蓝被气得只想得出这句骂人的话。
“你说什么?”
碧蝉气得整个人跳了起来。她知道自己长得不出色,但是,长得不出色又哪里碍着他了?
纳蓝看到她脸色大变,知道自己说中了她的痛处,脸上好是得意。“丑八怪就是丑八怪,你还怕人讲吗?丑八怪,你长这样子还敢要本太子娶你,你尽早投胎等下辈子吧。”
“原来你就是那个东宫太子!”碧蝉恨恨的瞪着他。
“怎样?怕了吧!”纳蓝对着碧蝉猛扮鬼脸。
碧蝉挺直背脊,用充满怒意的眼神瞪视着他。
“不用等下辈子,我是嫁定你了,到时再来看看究竟是谁怕谁!”
第一章
碧蝉小小的房间难得的挤满了人,她有些不大情愿的放下手中的左氏春秋。看来,她是别想安安静静的把书看完了。
“哇!好美的玉梨纱,这里每一样东西都好美,就连这小小的绣包都是出自京城巧针工坊。”碧蝉十三岁的大姊折鹤一脸羡慕的看着桌上愈迭愈高的礼物。
“你喜欢就给你好了。”碧蝉耸耸肩。对只有七岁的她来说,什么玉梨纱、什么巧针工坊都比不上左氏春秋里那一个比一个精采的故事。
“不行!这是皇上御赐的,怎么可以随便送人。”碧蝉的娘花忘忧连连摇头,柔美的黛眉深深锁起,绝色的面容泛上一层如雾般的轻愁。
“蝉儿,入了宫可不比家里,事事得谨慎小心一点、忍让一些,别动不动就和人生气。”玉慕宁一再的提醒。毕竟是自己的女儿,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性子。
虽然蝉儿是个神童,任何书都能过目不忘,甚至还能举一反三,可她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对任何事物都表现出最直接的反应,谁若惹了她,她就会以她的聪颖逼得人连一点招架之力也没有。
锋芒太露是最易惹祸端的,以往她的整人手法虽让人哭笑不得,但毕竟是在自己家中,只要不过分,倒也不会有人和她计较。可现下是入宫嫁人,而且嫁的又是皇太子殿下这一号头疼人物,两个个性一样倔的人碰在一起,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开,他可以想见,这下将是永无宁日了。
“娘,蝉儿真的得去皇宫住吗?人家可不可以不要离开爹、娘、姊姊们和这儿所有的人。”碧蝉心中虽然对能杠上态度恶劣的太子颇有期待,可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七岁的小女娃,一想到要离开家、离开爹娘,心中难免还是会不安。
“娘,不要把妹妹送进宫啦!我听玉花说,那皇太子殿下比鬼还可怕,他只要一不高兴,就会把人捉去砍头。”碧蝉的二姊飞燕打小就是个泪女圭女圭,才说着,泪水就跟着涌了上来。
“才不是,我听说他会半夜起来喝人血。”排行老三的白蛉用力的摇头,编成麻花的辫子因为她的动作而飞甩了起来。
“蛉儿,别乱说话。”身为玉家一家之长的玉慕宁,连忙低声喝止她们那些愈来愈不敬的对话,还好这儿是自家房里,否则上些不敬的言论要是传了出去,怕不落个满门抄斩!虽然他心下也暗暗承认纳蓝皇太子是他见过最令人头疼的人。
“夫君,蝉儿还这么小,不能请皇上收回成命吗?”两行清泪流下,这人美,就连流泪也美得像幅画。
美人珠泪,煞是销魂,最是蚀骨。玉慕宁最见不得的就是爱妻的泪珠,若他真有能力,又怎会让娘子如此难过。
“娘子,你也说了,这是皇上的命令,除了连夜潜逃,永不回返外,我也想不出任何的方法了。”
“可蝉儿入了宫就绝无幸福可言啊!”花忘忧不好在孩子面前把话说明白,可盛满哀愁的眼已道尽她的忧虑。
太子殿下可是将来的皇上,而且以现任皇上对云游四海的渴望,太子殿下继承皇位的日子恐怕不会太远;然而宫中名花环绕、美女如云,蝉儿在宫中能有什么好日子呢?
虽然说做娘的总觉得自己生的儿女最好,而她也总是尽量一视同仁的对待她所有的女儿,可她却也不得不承认,蝉儿的姿色只算得上清秀,和她几个姊姊站在一起,着实难以引人注目。今日若换作是其它女儿入宫,或许她心中的焦虑也不至于如此,她明白若论才学,蝉儿绝不输任何一人,可才学在后宫能有多大的用处呢?
“娘,您别担心,蝉儿不会有事的,您再哭下去,眼睛肿了可会让人以为爹爹欺负你,赶明儿家里的门槛又要请人来换了。”碧蝉连忙安慰几乎又是泪盈满眶的娘亲。
“门槛好好的,为什么要请人来换?”花忘忧微征了一下。
“给人踩坏啦!”
“谁?”泪意早被碧蝉没头没尾的话给收止住,花忘忧只剩下满心的不解。
“当然是不甘心娘被爹娶走的一堆叔叔伯伯呀!”碧蝉淘气的转了转灵动的眼眸,小小的红唇如新月轻勾。
花忘忧是江南第一美人,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不可计数,就连她成了四个孩子的娘,仍不减当年风韵,阻绝不了一波波的狂蜂浪蝶。
花忘忧红云扑面,又爱又气的将碧蝉搂在怀中。“你这个小丫头,就只有你会让娘这样又气又好笑的,往后你入了宫,还要面对那个难以相处的太子殿下,教娘怎么舍得?”说着,泪珠又盈上她的眼睫。
碧蝉稍稍叹了一口气。古人总爱说女人是水做的,依她所见,只有美人才是水做的,因为美人才有流泪的本钱,瞧她爹爹脸上心疼的表情就知道了。
“爹、娘,你们就别担心了,他难相处,蝉儿我也不是省油的灯,谁倒霉还不知道呢!”碧蝉微微抬高了下巴,脸上有着不可撼动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