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爷,前厅的宴席可好?”
鲍孙明德解下胸前可笑的大红花,淡然回道:“不错。”
不错?!
只是不错?
她眼里冒的火更旺了。
那些佳肴珍馑,可是她从十二岁起,就到处拜访名人、寻访美食,费时数年岁月,耗心劳力,不畏万难,才筹备出来的饕餮宴啊!
这么多年来,她费尽千辛万苦,就只为了将这些绝顶美味,汇集于一桌之上。谁知事到如今,她这个正主儿,却从头到尾只吃到了一碗,就那么一碗,就只有那么一小碗的素面啊--
她深吸一口气,不死心的再问。
“相爷觉得,那道龙井水晶虾仁,滋味如何?”
“不错。”
“那道糟切鸭肝,蒸的火候可是恰到好处?”
“不错。”
“那道红椒蹄花,是否炖得软糯入味?”
“不错。”
从头到尾,公孙明德始终轻描淡写,答案次次不变,彷佛她细心筹备的一桌好菜,跟最普通的清粥小菜相差无几!
龙无双瞇起眼儿,硬挤出来的笑容,终于再也维持不住了。她一拍桌子,伪装出来的好脾气,咻的一声,全飞到九霄云外去了。
“什么『不错』?!你是没生舌头吗?还是尝不出好滋味?一桌难能可贵的好菜,被你连声『不错不错』就打发了!”她又气又怒,恨自己没吃着,却让这个不知美味为何的男人尝去了。“你要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桌饕餮宴,就像是,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龙无双啊!”
他停下解衣带的动作,终于抬头看向她,用最冷静的声音,认真的回答。
“这是国家之幸。”要是多几个龙无双,天下非要大乱不可!
鲍孙明德心里清楚,这桌饕餮宴,对她而言有多重要,更晓得她愿意用金山银山去交换,只求能换得机会,逐一品尝那桌得来不易的好菜。他偏偏不让她称心如意,刻意没让人把她那一份送进新房里来。
几年来数桩抢案,就算有证据,也全被刻意销毁,甚至连人证都被收买了。
对,他是没办法关她、没办法治她的罪。但是,吃不着饕餮宴,就已是对她最大的惩罚!
“你--”她气得头昏眼花,交握在身前的小手,因熊熊的怒火,不断的颤抖着。“你知不知道,为了今天,我费了多少心力,花了多少时间?”
他一声不吭,径自褪去外衣。
“你晓不晓得,我为了这回宴席,走过多少穷乡僻壤,爬过多少山,涉过多少水?”
他仍旧不言不语,慢条斯理的宽衣解带。
“你究竟知不知道,这一餐有多么--”
话说到一半,龙无双陡然闭了嘴,一双眼儿瞪得圆圆的。
咦,这个男人是在什么时候,月兑到只剩身上那件单衣的?!
她回过神来,也忘了要兴师问罪,脑子里立刻改了主意。不行不行,方才公孙明德回来得太快,她才刚拿到迷药,还没机会下药呢--
眼看有重大危机,需要即刻处理,她立刻住了口,反倒趁着他回身挂衣裳时,动作迅速的打开药包,把药粉撤进酒菜里。
药粉极细,撒入饭菜中,随即化为无形,就连嗅觉灵敏的她,也闻不出任何差异。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却赫然发现,酒里的药粉溶解得较慢,连忙伸出食指,在那杯掺了药粉的酒里,用力而迅速的搅拌。
虽然说,她遵照圣旨,乖乖成了相爷夫人。但是,谁也没规定,她非要跟公孙明德同床共枕吧!
她虽然行径大胆,但是多年来,始终洁身自爱,对男女之事,虽然略知一二,却是十足十的女敕瓜儿,连红润的唇,都不曾有男人一亲芳泽。
她作梦都不曾想象过,会跟哪个男人翻云覆雨、交颈而眠,尤其是跟公孙明德他--他--
珍贵而少见的羞涩,霎时间浮上心头,龙无双粉女敕的脸儿,竟莫名的嫣红起来。
蓦地,身后传来动静,她用最快的速度,抽回食指,再用微微颤抖的小手,端起桌上的交杯酒。
不知怎么的,她的从容与大胆,竟消失了大半。突然之间,她急切的想逃出去,逃离公孙明德,逃离这个--这个--这个男人--
懊死,在这紧要关头,她必须镇定下来。
龙无双咬了咬下唇,努力装作若无其事,把交杯酒递到公孙明德面前,口气刻意放软。
“算了,我也有错,不该把饕餮宴订在今日。既然,你我已奉旨成婚,这杯交杯酒就不能不喝,免得师娘知道后,又要对我啰唆。”她直视着他的眼,表面上看来平静,其实心跳老早乱了谱,怦怦怦怦乱跳个不停。
深不见底的黑瞳,先是望着她的脸,接着缓缓下挪,游走到她手中的酒。
鲍孙明德只是看着,却不伸手去接。
她抬起头来,一脸无辜,乌黑大眼中水波盈盈,如此娇艳的美色,远比手里那杯酒更醉人。“相爷,您该不会是反悔了吧?”她问。
鲍孙明德瞇起眼,又看了她一会儿,才伸出手来,接过她递来的酒,勾着她柔弱无骨的手,将交杯酒一饮而尽。
直到亲眼看见,他喝下那杯被她下了药的酒。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这才终于落了地,她收回手,弯着红唇,浅浅一笑,故意说道。
“将来,还请相爷多加包涵无双了。”
他没有回话,只是放下酒杯,微瞇的黑眸里,泄漏些许怀疑,似乎从她乍然转变的态度中,看出什么端倪来。
龙无双心虚,就怕被他看出有啥不对劲,连忙坐到桌边,把新婚娇妻的戏演足了,殷勤的亲手为他布菜。
“相爷,这桌好菜,该是夏姨的心意,要是搁凉了,岂不可惜?”为了取信于他,她也挟了几口菜,搁进自己的碗里。
长长的眼睫,遮住了乌黑大眼里的眸光,她端起碗筷,低垂着头,假装正在进食,其实只是把菜肴拨到碗边,唇儿却紧闭着,连条缝儿都不敢张开,就怕吃进了刚被下药的菜。
同时间,她也悄悄的,不动声色的偷瞄公孙明德,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她屏气凝神,看着他走到桌边、看着他坐下、看着他端起碗筷、看着他把她刚刚挟进他碗中的菜肴,逐一吃进嘴里--
然后,她看见他,陡然间变了脸色。
鲍孙明德的脸色,一瞬间变得通红无比。她暗暗咋舌,猜测那药性肯定极强极快,加上混了酒,药力只怕又强了几倍,才会让内功深厚的他,转眼间神色大变。
眼看药效发作,龙无双这才松了一口气。等不及他因药性发作而倒下,她已经撩起裙子,三步并作两步,预备往门外冲。
只是,她的儿,才刚离开椅子,黑眸亮得惊人的公孙明德,却迅速伸手,一把抓住她,再反手一抓,将她转了个半圈,整个人拉入怀中。
火热的温度,转眼笼罩了她的周身。紊乱的鼻息,呼在她颈间,而他的双臂,更是牢牢的圈住她不放,彷佛要以他的胸膛,作为她的牢笼。
“妳下了药?”他质问着,黑眸灼热,跳燃着火焰,声音也异常的沙哑。
那些酒菜,他只吃了几口,就察觉状况有异。浑身的气血,莫名的如潮翻涌,他即刻运气试探,发现功力未消,但一股股难止的热潮,却随着他的运气,迅速蔓延到他的四肢百骸。
那股热力,宛如烈火,在他的腰月复间聚集,转化成某种饥渴。
“是又如何?”龙无双一边嚷着,一边在他的怀里努力挣扎,心里还在疑惑,他怎么还没被迷昏,丝毫没有发现,这样的肌肤厮磨,无异是火上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