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哪一个动作,她都敏感的察觉,霍鹰的目光如影随形,紧紧盯着她瞧,甚至在张口进食间,他的视线也锁住她不放。
卿卿的心儿慌慌,水汪汪的大眼儿看看左,再看看右,尽是在屋内打转,就是不敢跟他接触。白女敕的小手拿着长筷,拨弄盘中菜蔬,被他看得羞涩万分。
老天!他那样看着她,仿佛他想吃的不是食物,而是她——
“我不吃这个。”霍鹰突然开口。
“啊?”卿卿猛地回神,视线往长筷上溜,发现自个儿刚刚挟了块红萝卜。
“拿开。”他紧抿着唇,一脸嫌恶,瞪着那块红萝卜。
“可是——”她轻敌红唇,想劝他吃。小孩挑食还说得过去,但这么一个高头大马的男人也会挑食?
锐利的黑眸扫来。
讨论结束。卿卿立刻识相的闭上嘴,将红萝卜搁到一旁的碟子上,重新挟起能令他开金口的菜肴。
又等他吃了几口,眉头不再紧拧时,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
“为什么不吃红萝卜?”她问。
锐利冰刃再度扫来,稍蕴怒色,却没有开口解释的意思。
一瞧那脸色,卿卿立刻用力摇头。
“呃,你、你、你当我没问吧!”她双手加速,将食物全填进他胄里,心里直犯嘀咕,嘴上却再也不敢吭上半句。
这个大男人,不但挑食,而且不许人过问呢!
他——真像个孩子——
如坐针毡的喂完这一餐,卿卿将碗盘端回厨房。
方大娘一瞧见她,连忙凑上来。
“寨主还好吧?”她问道。
“伤口处理好了,食欲也不差。”卿卿回答,粉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她搁下碗盘,拿着抹布四处擦着,神态有些尴尬。
小翠走进厨房,一瞧见卿卿,她眼儿直发亮。
“问儿,他们说,寨主在马上吻你。那是瞎说,还是真有其事?”冷酷且不近的寨主,竟看上问儿了吗?哇,那可是寨子里的大事呢!
寨主虽冷酷,却无疑是个铁铮铮的汉子,放眼天下,可难有如此出色的男人,只是寨子里的姑娘们胆子太小,被那双冰刀黑眸一瞧,就冻得瑟瑟发抖,压根儿不敢上前。再说,寨主眼界也高,不将女人放在眼里,从没见他对哪个姑娘感兴趣过。
直到问儿这天仙般的人儿出现,寨主才动了心,当众吻了她。全寨子男女惊讶之馀,也高兴得很,全在津津乐道,期待这两个人儿能凑成一对。
卿卿羞红了脸,只能点头,小手捏紧抹布。
想起那热辣的吻,她的身子窜过一阵轻颤,水女敕的红唇上,有些儿的酥麻,像又感受到他的轻啃吸吮、他的气息——
“真的?哇!”小翠惊呼着,立刻往厨房外冲去,向一票姊妹淘们报告这消息。
方大娘走过来,牵住卿卿的手,和蔼的问道:“寨主还说了什么?”
虽然全寨子都乐见其成,急着将问儿往寨主床上推,但大娘反倒担忧问儿的意愿。这会是两相情愿,还是一方强求?寨主那么强势霸道,竟看上这生女敕的小泵娘,她会不会被吓着?
“呃——他要我照料他的伤,不许离开。”霍鹰说出这项命令时,神情高深莫测,让她心儿狂跳。
只是照料伤口,不是吗?为何他说这句话时,那表情会让她联想到即将扑向猎物的狼?
“是吗?”方大娘沈吟着,可比卿卿清楚寨主的弦外之音。她顿了半晌,才又开口。“你不怕寨主?”她问,想要确认。
卿卿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
“寨主有些凶,但是不可怕。”不知为什么,她就是知道,他虽然拥有强大的力量,却绝对不会伤害她。
“不可怕?”方大娘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寨主不可怕?等等,她们现在谈论的是同一个人吗?那个残忍无情、只稍一吼一瞪,就能让天地变色的山狼,在问儿眼中,只是“有些凶”?是这小泵娘迟钝了些,还是寨主有“差别待遇”?
“这些日子来,他难道没吼过你?”寨内不少女人,经寨主一吼,就吓得手脚发软,之后说什么都不敢靠近寨主的院落。
“吼过。”其实,他吼她的次数,多到她数不清。“但,他并不恶劣,只是习惯那么说话。”
“你不怕?”
“为何要怕?他会吼我,大多是出于关心。”他吼着要她远离危险、吼着要她小心这小心那,每句呼吼里,都藏着他的关心。
丙然是一匹狼!咆哮是他最熟悉的语言。
方大娘眼睛瞪得更大,总算模清了状况。噢,看来,寨主对问儿的态度,可跟对待其它人时不同呢!
“那好。”她宽了心,露出满意的笑容,自顾自的说道,心里已有了主意。
好?好什么?
卿卿眨着眼儿,有些莫名其妙,不知自个儿说了什么,竟能让大娘露出欣喜的笑容。
正在困惑时,大娘的一双手,已将她往外推去。
“你先去洗衣房,替寨主把衣裳领回去,省得他没衣裳可穿,受了凉。接着,去大夫那里,领药煎成药汤,伺候寨主喝了,知道吗?”她仔细叮嘱着。
“知道。”卿卿福身,转身离开厨房。
莲步才刚迈开,方大娘又开口唤住她。
“问儿,你的衣裳杂物,都搁在小翠那里吗?”
“是的。”她点头。“有事吗?”
方大娘微笑挥手,一面擦着围裙,往后门走去。“没事,你忙你的去吧!”
为了等待药汤煎好,她折腾了时间,还留在大夫那儿,为几个伤兵包扎。一想到他们是因大哥楚狂而受伤,她心里就好难受。
半个时辰后,她才端着热烫的药壶,款步走回霍鹰的院落。
途中经过枫树林,她稍微留心,走得小心翼翼,却没再遭受攻击,甚至没再瞧见那小男孩的身影。霍鹰的威胁起了作用,那男孩再也不敢找她麻烦。
一走进门,她立刻瞧见,桌上搁着一个眼熟的包袱。
包袱已被摊开,霍鹰站在桌边,低头审视着,宽厚黝黑的大手里,握着一把木制的梳篦,他的指尖,滑过粗糙的木梳。
啊,那不是大娘给她的吗?
“那是我的。”她月兑口而出。
“我知道。”他抬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没还她的意思。
卿卿再仔细一瞧,这才发现,包袱里全是她的东西,有方大娘给的衣裙鞋袜、几把木梳,还有小翠分给她的一件兜儿——
如今,那件薄薄的兜儿,正被霍鹰拎在指上。
轰!
粉脸儿瞬间烧红,像爆了朵烟花,她立刻扔了药壶,扑上前去,奋力抢下那件兜儿,还动作迅速的扯起包袱,胡乱的东包西包,可里头的东西就是跟她作对,不断滚了出来。
是谁把她的包袱搁在这儿的?是大娘吗?
呜呜,她不要他看见这些啊,那些兜儿、那些姑娘家最贴身的菲薄丝裤儿——
锐利的黑眸还如影随形,她一面收拾,羞得满脸通红,努力克制着,不因过度羞窘而昏倒。
黑影靠了过来,他走近几步。
卿卿再也顾不得东西,扯着那块包袱巾,急着往后退,红唇慌乱的翕动着。
“呃,我不知道,这包袱怎会被搁在这儿,可能是大娘搞错了……”
“没有搞错。”霍鹰朝她逼近,缓缓走了过来。
“什、呃,什么?”她又惊又慌,脚下跟舱,险些摔倒。
他伸出手,轻易拉住她,一把将纤弱轻盈的身子揽进怀里,深幽明亮的黑眸,居高临下的俯视她。
包袱巾无声无息的飘落,她恍然不觉,只能呆望着他。
“我说,没有搞错。”霍鹰嗓音低哑,双眸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