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不需要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没有脑子,不会懂的。”春步说道。
“他们只会吃。”
“对,像猪一样会吃。”
“还很吵。”
“而且很脏。”这点让众位娘子军最是不能忍受!
有男人不服。
“我们有洗澡啊!”抗议声此起彼落。
女人嗤之以鼻。“五天洗一次?”
“行军时,十天半个月不洗澡是家常便饭。”有个男人耸肩回答,女人们发出尖叫,集体退开三大步。
这已经不关那些糖腌桂花的事了,双方开始互相数落这些日子来的不满,你一句我一句,愈嚷愈大声,大概整座浣纱城都听得见。
楚狂一语不发,早已挑了个地方坐下。他一手支着下颚,闪亮的黑眸直视她,从表情上看不出情绪,既不偏袒部下,也不帮助她。
北海烈面无表情,难得的开了口。
“女子,群居终日,徒生口舌。”看着众女子,他淡淡下了结论。
“男子,饱食终日,徒长肚脯。”喜姨冷笑,口齿伶俐地顶了回去,鄙夷地看着北海烈。“养条猪还能宰了祭神,养男人能做什么?这儿的女人能以口舌广进财源,男人呢?徒长个肚脯难道有半点用处?”
呃,这话就不客观了。舞衣站出来说公道话。
“喜姨,烈叔没有肚脯的。”她小声地说。烈叔虽然年过三十五,但长年练武,体格绝佳,比年轻小伙子还结实,跟楚狂不相上下呢!
喜姨冷笑不减。“你见过他果身?”
“那倒没有。”她摇摇头,好奇地反问。“难道喜姨看过?”
令人诧异的,喜姨白皙的颊间,竟透出窘迫的嫣红。“白养你了,才没几日功夫,净帮着外人。”她骂道。
舞衣眨了眨眼,不知道刚刚说错什么,惹得喜姨有这种反应。
“小姐,别说了,把他们赶出去吧!”
“谁赶谁还不知道呢!”
“闭嘴。”
“为什么不是你们闭嘴?”
舞衣皱着眉头,用双手支着额。“拜托,交给我来处理,好吗?”她的头好痛!
有声音在咕哝。“娘儿们能处理什么?女人嘛,唯一的用途还不就是——”
“还不就是什么?”舞衣露出甜蜜的微笑,眼儿却在喷火,瞪着这些男人,看哪个人有胆子继续往下说。
沈默。
原先说话的那个人,模模鼻子,缩到最后头去,吭都不敢吭一句。
织姨双手一摊,放弃讨论。“你不该让方肆死的,这些男人根本不肯跟女人好好谈话。”
“她哥哥是因她而死的?”有人怪叫。
男人间响起惊叹。“怎么回事?她杀了他吗?”方舞衣谋杀男人?莫非真让古人说对了,最毒妇人心?
“我没有杀人!!”她压抑着尖叫的冲动,转头看向楚狂。
“我知道。”他点头,没有半点怀疑。
后方有人开口。“那你哥哥又是怎么死的?”
“不关你们的事。”娘子军们口径一致,对这事绝口不提。
她仍是看着楚狂,觉得头疼愈来愈严重。“方肆的事,我日后会解释。”她叹息地说道,知道必须为他解除疑虑,免得他多心。
只是,她身后跟着丫鬟与阿姨,他身后则是站着十二帐主等人,双方楚河汉界地僵持着,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眼里,她没有机会跟他私下讨论。
“听起来,她就像该为她哥哥的死负责。”
“至少月兑不了干系。”有人下结论。
“她还有个弟弟,说不定接下来就要杀她弟弟了。”他们为她的亲友担心,倒是不担心她暗杀楚狂。在他们的心目中,楚狂无所不能,简直像个神,绝不可能被个娘儿们暗杀。
被了,她受够了!
舞衣深吸一口气,在人群中举起双手。“给我们一些隐私,我有事要跟楚将军谈。”
“为什么不能在这里谈?”龙帐帐主发问,却发现楚狂冷冷地瞪来一眼。他立刻噤口,不再作声。
舞衣走到另一个花圃,对楚狂招手说道:“你过来。”
“她要他过去做什么?”
“要隐私吧!”
“我们还是看得到。”
“但至少听不到!”舞衣用吼的。
数十只眼睛盯着他们,因为听不见,所以愈靠愈近,实在很想听听,两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
“你们不要再跟来了。”舞衣转头警告着,柳眉蹙得紧紧的,十分不高兴。
“才没有。”男女双方,难得达成共识。
楚狂站在一株树下,双手插腰,等着她开口。
“这些人必须受罚。”舞衣开门见山地说道,仰头看着他,刻意去忽略背后的窃窃私语。
“为什么?”他挑眉问道。
“公平,记得吗?城内的规矩,谁都必须遵守,他们既然毁损货物,就必须受罚。”她极有耐心地解释,知道他不是一味护短的愚昧领袖。
楚狂眯起眼睛,半晌之后才点头。
“交由你处理就行了。”
“他们不服我,我希望由楚将军开口,否则就只能由我动用军令状。”舞衣严肃地说道,她不能为了这些男人,就坏了浣纱城内的规矩。
他勾起嘴角。“他们服从的不是军令状,是因为军令状代表我,他们才服从。”这个小女人,比他想像的还要天真。
“意思是,他们只服从你?”
楚狂点头。
她咬着红唇,小脸上都是懊恼。无人号令得了黑衫军,这些男人在府内岂不成了月兑缰野马?!她拿了军令状,又有什么用?
他先是回头看看那票竭力想偷听,却又听不出什么名堂的男女,再低头看着舞衣。看样子,她很为这件事头疼。
黝暗的视线从紧皱的柳眉,滑到被贝齿轻咬的红唇,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以及更炙热浓烈的光芒。
“要让他们服从你手中的军令状,方法只有一个。”楚狂开口道。
“什么方法?”舞衣诧异地问。不会吧,他竟比她早想出法子?
“我们成亲。”他低头,逼视她瞪得圆圆的眼儿,补上附注。
“马上。”
还没弄清是怎么回事,她就已经成为他的妻子了。
舞衣瞪着房中的龙凤红烛,聪明的脑子,难得的乱了绪。她穿着大红嫁衣,头戴凤冠,坐在床沿。
这里是她的闺房,但今晚这儿被布置成新房,到处挂满红绸,显得喜气洋洋。
烛火跳跃,她握紧丝裙,忍不住看向门口。
虽然是仓卒成亲,但徐香神通广大,知道两人肯定会成亲,早将一切筹备妥当,在几个时辰内,办出一场隆重的婚礼,让整座浣纱城都沈浸在喜气中。
舞衣深呼吸,稳住心跳,不断告诉自己别紧张。
楚狂说,成为他的妻子后,黑衫军才会对她效忠,她有权能指挥这些男人,那张军令状才不会变成废纸。
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只是她压根儿没想到,他会坚持在今晚成亲,逼着她非要立刻嫁给他不可。
为了维持城内秩序,也因为他的霸道,她不得不点头。
罢成为楚狂的妻子,黑衫军的态度全不同了。两人拜堂时,数百名高大男人站在大厅外观礼,之后严肃地单膝跪下,对舞衣宣誓效忠。
那些偷吃糖腌桂花的男人,全被罚着不许参加婚宴,连夜启程去浣纱陇摇别花,没摇到一定的数量,就不许回来。但男人受了罚,女人们却还是不开心。
没错,气是出了,但是舞衣小姐却也嫁给楚狂,她们全皱着眉头,觉得这笔交易不论怎么算,她们都是亏大了。
没听见脚步声,门却被推开,床边的舞衣吓得跳起来。?
楚狂走进屋里,挑眉看着她。
“怎么不坐着?”她一双眼儿瞠得大大的,瞪着他瞧,活像是头警戒的小动物,等他一有动作,她就准备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