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处心积虑地娇养着,果然没有白费,这个眉清目秀的孤女,蜕变成美貌倾国的女子。这样的女人,若是愿意献身,天底下大概没有任何男人拒绝得了;她的美丽吸引了男人的目光,那双眼睛里的冷傲,又激出男人的征服。
她的美貌就如同锦袋里那味药材一样,能够销魂蚀骨,愚昧的日帝绝对抗拒不了这样绝顶的诱惑。
红绡的唇咬得更用力,眼眸中迸出愤怒的光芒。“我不需要色诱他,只要让我有机会入宫,接近那个昏君,我就能取他的项上人——”
啪的一声,清脆的声响传遍沉静的湖畔。
她的话没能说完,灰色的宽大衣袖一扫,伴随着巨大的风压,她来不及闪躲,粉颊上挨了记巴掌。她被打得偏过头去,脸颊上火烧似地疼着,耳中甚至嗡嗡作响,她瞪大双眸,纤细的肩膀僵硬着。
那一下打得十分重,没有半点的怜香惜玉。
“主人的命令是,要你色诱日帝,陪他同床共寝,知道了吗?”杨姜的双手收回灰色的衣袖,声音仍是徐缓的,轻描淡写地交代着。
“红绡……知道……”她咬紧牙关,忍住疼痛,将回答从齿缝间挤出。
这么多年来,杨姜虽然语气严厉,但从不曾打过她。这一次她只是稍微辩驳,就遭来这么剧烈的责打。献身给日帝,在杨姜的眼中似乎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
“这是所有事情的关键,你若是办得不好,会毁了主人多年来的计策,懂吗?”杨姜叮嘱着,嘴角微扬,目光看向北方的京城。
就算是当今的日帝真的有所提防,也料想不到这个女人,其实是沈宽培育了十几年,专门用来对付日帝的一项“好礼”。
红绡再度点头,她的身体绷得太紧,甚至可以听见骨骼因为极度的紧绷而闷闷作响。
早知道沈宽的计谋中用得上她,但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方法……
要她献身给日帝?那个万恶不赦的可怕男人?她的手揪紧胸前的衣料,轻微地颤抖着。这该是什么样的可怕命令?她能够忍过那样的折磨吗?
但,这是沈宽的命令,她不能拒绝,只能无条件地服从。
杨姜的声音转柔,变成哄骗的语调。“红绡,你要知道,主人费尽心力就是要除掉日帝那个昏君,你受了主人多年来的恩典,就应该知恩图报,不要在这紧要关头出岔子。”
她的脸色愈来愈苍白,手中的锦袋落在画舫上,里面的药香流泻而出。肩膀好重,杨姜的话像是巨石,压在她的身上,让她不能呼吸。
“请转告主人,为了天下百姓,以及主人的仁德,红绡会尽力达成任务,不会辜负主人所托。”她一字一句地说道,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躯。
杨姜满意地点点头,知道她绝不可能背叛聚贤庄。那些由聚贤庄教养出的孩子,都是忠心不二的,更将沈宽奉为神明。而达成任务,就需要有这种心中充斥愚忠的棋子们。
带着那抹诡异的笑容,他足尖一点,窜入了湖畔的树林间,几个起落,灰衣翻飞,就已经失去踪迹。
直到再也看不见杨姜的踪影时,红绡才陡然松懈,颓然坐倒在画舫上。她的脑海中不断回荡着杨姜先前交代的任务,那双美丽的眼眸里,充斥着绝望的阴霾。
锦袋中各味药草纷陈,落在画舫之上,散落了一地,药香缭绕在她的四周,久久不散。
☆☆☆
黄昏时分,碎石小径的彼端,桃影远远走来,手上捧着木盘,盘中是晚膳吃食。这些年来,红绡的晚膳都是由她送去的,以精致的杯盘装着,然后小心翼翼地端到湖中的孤岛。
由春水楼到湖畔,会经过一片树林,在黄昏后,树林显得有些昏暗。桃影转着头左右察看,有些不安地快步走过。
“今日是怎么搞的?”她自言自语,走惯了的路,气氛有些怪异。今日的树林中,竟听不到半声虫呜鸟叫,她觉得诡异,心中有些胆怯,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
都是出门前,听了春水楼前的说书先生,说了一些魑魅魍魉的鬼怪故事,她才会这么心神不宁吧!她暗暗皱眉,骂自个儿怎么胆子如此小。
极为轻微的,像是听见了一声悠悠的呼吸声,从她颈后传来,靠得好近。她吓得瞪大眼睛,迅速地回过身,本能地用手中的木盘当武器,攻击那个不明物体。昏暗之中,她推出去的木盘竟没掉落。一阵恰到好处的力道,灌入她的睡穴,她双眼一闭,转眼软倒在地上。
“你睡一会儿吧,晚膳我替你送去。”腾在空中的木盘,稳稳地落在男性的宽厚掌上。一张俊美的容貌,由逐渐深浓的夜色中出现,嘴角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容。皇甫觉低头看了眼桃影,刷地挥开了桐骨扇,头也不回地开口。“还不下来吗?想整晚待在树上喂蚊子?”他讽刺地说道。
空中传来声笑声,清脆得像是银铃乱响。一个粉紫色的纤细身影,从松树上一跃而下。“啊,被你发现了。我本来还想跟踪你,瞧瞧你究竟想做些什么坏事呢!”皇甫宝儿脸上堆满了甜笑,已经换回了少女装扮,粉女敕而娇美。
“你的轻功还要再磨练磨练。”皇甫觉扫了她一眼。这个妹子,出落得愈来愈美丽,但那美貌跟一颗古怪的脑子,实在是个让人头痛的组合。
宝儿耸了耸肩膀,看看皇甫觉木盘里的佳肴,伸手想去偷吃,却被一掌拍开。她嘟了嘟唇,放弃了食物,从腰带取下一个绣着蜩龙图案的锦袋。
“这是你要的东西,我连夜赶回宫里去,在一堆药材里好不容易找到的。”她把锦袋打开,倒出里面数十颗豆般大小的红色糖丸,自动自发地将糖丸放进皇甫觉的腰间暗袋中,又重新将绣着蜩龙的锦袋收了起来。蜩龙是王家的象征,而他们的身份不能随意泄漏。
“为什么是你送来的?”皇甫觉看着巧笑倩兮的妹妹,怀疑地眯起眼睛。
另一双跟他神似的眼睛,如猫般笑得眯眯的。“因为大内护卫们都没空,再说,你不会希望他们知道你追查聚贤庄内情的事吧?数来数去,就只能由我亲自送来。”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身为唯一的妹妹,宝当然知道皇甫觉私下行径,她满心期待地想参与追讨叛逆的行动。
无奈年纪太小,加上那些男人都把女人当成脆弱的瓷器,她不但没能参与,还被送到中岳太学去就读。为了发泄心中不满,她在两年之内气走了六个中岳太傅,刁蛮公主的恶名传遍大江南北。
现在,她好不容易从中岳太学逃了出来,说什么也要缠住皇甫觉,见识些好玩的事情。
“我说皇兄,这可是收集了天下的绝妙好药才炼成的丹药,是宫里的宝贝,即使是前几任的日帝,也从未动用过。你连夜要人把药送来,是有什么目的?”宝儿好奇地问,黑亮的眼睛眨啊眨。
“不关你的事。”皇甫觉扯着唇,懒得回答她。
宝儿又靠近了几步,一双眼睛直盯着他瞧。“怎会不关我的事?我说,这药珍贵得很,一定是你颇为看重那个人,否则怎会舍得把药拿来?”她可以拿项上人头打赌,这些药,肯定是皇甫觉要送给那个穆红绡的。
皇甫觉看了她一眼,知道无法阻止她的兴致,再者,他也实在没有多余的精神去阻止她。唯一能放宽心的,是宝儿慧黠过人,遇上任何难关都可轻易度过,他倒是不用担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