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有床,丁泵娘为什么不睡呢?”婢女很纳闷地低喃。
厉玄赫见丁小苳有福不会享,宁可睡得这么克难,也不贪图过什么好日子,还担心自己会上当受骗,想必是经历过一段心酸的过往,让人看了心疼。厉玄赫不懂为什么突然对丁小苳有这么多的怜惜,若真是因为她的身世可怜,城里头也有不少女子有着同样的状况,可是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愈来愈在意她的存在。
“丁泵娘……”厉玄赫蹲来,轻声唤道。“丁泵娘!”
“我叫丁……小苳……”丁小苳模模糊糊的听到有点耳熟的男性嗓音,一直被人称呼为姑娘,真的好不习惯。
“好,你叫丁小苳,丁小苳,醒一醒……”厉玄赫失笑地配合。
冷不防地,丁小苳睁开眼皮,看到近在眼前的男性俊脸,小脸陡地一红,热气也直往头顶冒。“城……城主……你怎么会在这儿?已经天亮了吗?怎么会过得这么快?我才刚睡着而已……”
“为什么睡在这里?”厉玄赫直起身躯,用沈稳的嗓音安抚她。
“呃……因为……睡在上头心里总是不踏实……”丁小苳只要躺在床上就会有罪恶感,因为这是撒谎换来的好处,到最后便不敢再睡了,想说在角落窝一下,结果不小心就真的睡着了。
“是我让你住下来的,你不需要觉得不自在。”厉玄赫也没想到一片好意,却令她这般困扰,不想让她这么不自在,于是故意逗逗她。“若你不喜欢这张床,那待会儿我让总管搬另一张来好了。”
丁小苳吃了一惊,从地上弹了起来。“不用麻烦,真的不用了!”厉玄赫越是对她这么好,她就越害怕、越想逃。“我睡这张就好,不要再劳烦总管了,他年纪大了,万一闪到腰就惨了。”
“那就好。”厉玄赫眼底有了明显的笑意,或许就是因为丁小苳的不贪心,又懂得为别人着想,让他更觉得难能可贵。
不用看也知道厉玄赫是在笑她,丁小苳不禁一脸羞窘,连忙低下头,不过又忍不住偷看他一眼,见厉玄赫还是盯着她直笑,面颊又更红了,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才好。
“呃……既然城主好意让我住在这儿,那我可以回家拿点东西吗?”这样下去是不行的,她怕会愈来愈想每天看到厉玄赫对自己笑,不想走了。
厉玄赫想一想也对。“我派个人陪你回去拿。”
“不用、不用!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拜托城主不要再对她这么好了,丁小苳好想哭,真是让她不知道该留还是不该留。
觑着丁小苳的小脸片刻,厉玄赫有一种感觉,似乎她正想尽办法也要离开这里,从昨天深夜遇到她之后,就不禁这么想,让他更想好好地了解她。
厉玄赫想知道她是在怕什么,还是在隐瞒什么,于是说道:“这样吧,不如我就陪你走一趟。”
丁小苳神情顿时变了又变。“城主一定很忙,有好多好多大事要做,我……我一个人回去就好,保证很快就回来,绝对不会骗你。”对不起,城主,我还是骗了你,可这也定不得已的。
“既然很快,那么这点时间我还拨得出来。”丁小苳越是推辞,厉玄赫就越想要知道原因。“等你用过早膳,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厉玄赫将丁小苳愁云惨雾的表情看在眼里,不过他心意已决,便交代婢女将早膳送进来,然后先出去了。
“这次怎么骗不了他?”丁小苳垮下小脸,哀怨地想着,万一爹他们还留在西归山,正巧碰上怎么办?她不想看到爹被抓,也不想让厉玄赫受到任何伤害,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好?
***独家制作***bbs.***
西归山山腰——
“接下来可能得要用走的了。”一个多时辰后,他们来到目的地,厉玄赫仰头望向形势复杂的山路,然后翻身下马,却见丁小苳还坐在马背上,于是走到马匹旁问:“丁泵娘怎么了?”
丁小苳早已全身僵硬了,她可是硬着头皮,才有办法来到这里。“等我一下……让我喘一口气……”她的四肢根本不听使唤。
“丁泵娘不会骑马,应该早点跟我说,我可以准备马车。”厉玄赫这才发现她的窘境,伸手帮她拉住缰绳说。
“城主已经帮得够多了,我怎么好意思开口,再说我不是已经骑到这里了,这点小事不算什么。”丁小苳先做一个深呼吸,然后移动右腿,可是身子没有保持平衡,眼看就要摔下地了。
“小心!”厉玄赫见状,也顾不得避嫌,伸臂抱住那具娇小身子。
“吓我一大跳……”丁小苳的心跳差点停止,才喘了口气,抬起眼睑,正好和一双墨黑的男性瞳眸视线相接,小脸霎时热得快冒烟了。
“失礼了。”厉玄赫见她脸红似火,让他想伸手模模丁小苳的脸蛋,警觉到自己在想些什么,连忙让她的双脚落在地面上。
丁小苳呵呵地傻笑。“没关系、没关系,应该是我占了城主的便宜才对。”能跟自己崇拜仰慕的人这么接近,是她的运气好。“反正又没人看到,我一根寒毛也没掉,所以不用太在意,走吧。”
凝视着在前头带路的丁小苳,厉玄赫心想或许因为失去父母,所以她对一些礼教不是很清楚,也让他决定找个妇道人家来教教她。
就这样,厉玄赫先将两匹马绑在树旁,才和她一起徒步上山,越走到山上,就见地上显得越泥泞湿滑,不是很好走,可能是前阵子下了整整半个月的大雨,直到近日天气才放晴的关系。
“现在该怎么办呢?绝不能带他去寨子里……”丁小苳在嘴里咕哝着,不管寨子里有没有人在,都不安全。“对了!差点忘了最重要的事……”因为爹和叔伯担心官兵会上山缉捕他们,所以在路途中设了不少陷阱,要是不小心误触的话,就算没死也会受伤。
而此刻的厉玄赫也在观察眼前的山势,东离山和西归山成为一道天然屏障,包围住大半座的『天霄城』,几年前有不少山贼出没,害得不少往来的商人受害,后来在他派出天霄军追捕围剿过几次之后,已经渐渐绝迹,想不到还有余党藏匿其中,这也是厉玄赫始料未及的事。
丁小苳见到树上被刀子划了一笔,表示那是放置陷阱的记号,因为爹和叔伯们也怕自己会忘记,所以才这么做,于是赶紧比了另一个方向来避开。
“要走这边!”
厉玄赫不疑有他的跟着。“丁泵娘一直都住在这里?”
“大概是十二岁那年,爹娘才带着我搬来这儿,没过多久,娘就过世了。”丁小苳心想这个话题还算安全,说实话也没关系,那时爹和叔伯也是为了躲避官府,只好从南方千里迢迢的搬到北方来,还是继续当山贼打劫过往的旅客,娘只能每天担惊受怕,就怕爹他们不是被杀,就是被抓。
难怪她会对这里的地形如此熟悉,厉玄赫两手背在身后,稳稳地往前走,也随时在注意丁小苳的脚步,以防她滑倒了。
当他们越往深山走去,树木也越加茂密阴凉,有些不见天日。
“那是什么?”
不期然地,厉玄赫瞟见远处的一棵树上吊挂了东西,很像是个人,俊脸倏地一凛,立刻施展轻功,往那个方向而去。
“等我一下……”丁小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就怕厉玄赫乱闯会误触陷阱,可是他的人已然脚不着地的掠身到几尺远外,她只能跟在后面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