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喜讯?”她觉得她的人生已是黑白,再也不会有色彩了。
“我帮你申请到艺术学院了,你什么时候要来报到?”季蓉芸一直很关心妹妹升学的状况。
“我……”兴奋的泪水夺眶而出,季蓉渲为了怕自己的哭声会传到姊姊耳中,连忙狠狠地捏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让自己的情绪稍稍可以控制一下。
“你怎么了?”虽然两人相距遥远,但姊妹间仍心有灵犀,远在英国的季蓉芸也察觉到妹妹的不对劲。
“我……只是很高兴。”她硬装出笑声,泪水却早已淌在脸上。
“那你快准备好,然后告诉爸爸这个好消息。”
显然,季蓉渲一直隐瞒得很好,季蓉芸根本不知道季维仁早已变了个人了。
“我可能不去了。”为了姊姊的前途,她只有牺牲自己了。
“为什么?”季蓉芸讶异的问。
“因为……”她绞尽脑汁,想找个不让姊姊起疑心的理由。
“是不是爸爸--”
“不……不是爸爸的问题,是我自己……”
“你……”季蓉芸停了半晌,忽然大叫起来:“小丫头,你该不会是坠入情网了吧?”
“我……”也许这是个好理由。
她的委屈被季蓉芸误认为是害羞,笑着追问:“快告诉我,那个幸运男子是谁?居然可以让我们的季二小姐动了凡心。”
“他--他有黝黑的肤色、强健的体魄、性格又英俊的长相,就像古时候的海盗头子--”天哪!她简直是昏了头,居然月兑口将那名可恶男子的长相说了出来。
“啧!啧!显然是个充满魅力的大众情人喔!”季蓉芸替妹妹高兴的不得了,殊不知季蓉渲一肚子的苦水。“他叫什么名字?我认识吗?”
“你不认识,”她怕再说下去就会穿帮,故岔开话题:“姊,我还有事,可能不能再与你多聊了。”
“要去约会吗?”季蓉芸没察觉妹妹说话的异状,“好,我不耽误你的时间,改天我们再好好的聊聊,我对你的他很感兴趣哟!拜拜!”
币上电话后,季蓉渲的心情仍得不到平静,泰半是在生气。
这全是那名男子的错,在遇到他短短几个小时内,她的内心已由死海般的平静变为狂涛巨浪。
她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脑海中都是他的影像,今晚她势必难以成眠了。
而为了让自己平静下来,她必须做些耗费体力的运动。每当她心情不好或睡不着,她总会到屋外的海中去果游。
为什么她有如此大胆的行为?因为这里的海滩,游客几乎是不会到达的,所以,她就可以享受果游时那种无拘无束的感觉。
她熟练地在海中摆动着四肢,她常自诩是大海的女儿,因为她几乎可以和大海融为一体。
但今晚,她却无法如往日般享受戏水之乐。唉!又是那个该死的男人影响了她。
在她身边出现过不少追求者,却没有一个曾触动她的心弦。虽然她与那名男子只见了两次面,他却彷佛已推开了她的心门,进入她的内心深处,引发她体内敏感的情愫。
然而,他的态度却伤透了她的心。
我想和你多相处些日子,你开个价吧……
他的话刺进她的胸海,他怎么敢?喔!他竟如此捉弄她、轻视她。
算了!不要再想了,就当不曾遇见他吧!
季蓉渲从水中跃出,抹去脸上的水珠,忽然,一种古怪的感觉令她觉得自己正被偷窥。
她用了一下头发,由肩头向后看,寻找黑暗中移动的阴影,或是任何声响。
但四周没有一丝风吹草动。
也许是自己太神经过敏了,她安慰自己,但一颗心却没有因此平静下来。
虽然这儿人烟罕见,但万一有哪个走不对路的人闯了进来,她可不愿让陌生人白白大开眼界。
于是,她迅速地拎起大毛巾围住自己赤果的身子,昂着头,走向屋子。
也许真的什么人也没有,一切只因陌生男子的出现而月兑离了常轨,只要让他不再出现在她的面前,她就真该额首称庆了。
只是,令她感到羞耻的是她的心却背叛了她……
第三章
夜深人静,突然一阵怒骂声将季蓉渲自不安的睡梦中惊醒。当她认出是她的父亲正在大叫她的名字时,她叹口了气,伸手抓起睡袍下床。
季维仁正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手上握着一杯酒,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当他看见季蓉渲的身影时,说:“坐下,我有事要和你谈谈。”
当他转向她时,季蓉渲才发现他颓丧的模样比他实际年龄老了差不多十岁。
“我去替你泡杯茶吧!”再怎么气他不尽案亲的责任,他还是她的父亲。
“不用了!”季维仁不耐烦地挥挥手。
“爸,如果你是为晚上的事生气--”事后她发现自己真不该向那男子泼酒。
“坐下,我不管今晚发生什么事,我要跟你谈一件很重要的事。”他的口气很不寻常。
季蓉渲在他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他朝她投下一枚威力十足的炸弹。
“今晚--我输了!”
虽然他已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但季蓉渲仍是关心的问:“输了多少?”
“很多,比很多还多,我输了自己所没有的钱--”他停了半晌,死寂笼罩住全室。“还输了--输了--”
季蓉渲闭上双眼,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输了什么?”
“餐厅所有的股份。”季维仁喝了口酒,为自己找了借口,“我原本不该输的,我原本可以赢回过去所有输去的或更多,因为我几乎拿到最好的一副牌。”
她低声接道:“几乎--显然不是,对不对?”
季维仁看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他激愤得快哭出来,“对方是职业赌徒,他在赌城还拥有一间很大的赌场,我居然忽略了这一点,可是,我没料到自己的运气会这么背。”
室内再度陷入死寂,许久许久之后,季蓉渲才寻回自己说话的能力。
“你怎么会和一个职业赌徒又开设赌场的人赌,你不是在自找死路吗?”
“对方出老千!”季维仁开始推卸责任,“我不相信我会输,我真的不相信!”
“事实却是如此,”她很讶异自己几近冷血的说:“你从不为自己犯下的错而认错,你只会一味地怪罪别人。现在你输光了一切,你满意了吧!”
“不!没有输光一切!”季维仁用一种极恐怖的眼光看向女儿,“我还有你,还有蓉芸。”
“难道你想把我和姊姊当成筹码拿来赌吗?”
“不!我不会这么没良心的。”他突然露出闪烁不定的眼神道:“贝德答应替我还债,他说我可以不用还钱。”
“他不是慈善机构,他难道没有开出条件?”她可是一点也不放心。
“蓉渲,贝德一直很喜欢你,只要--”
如同被电流击中,季蓉渲觉得从头寒到脚底。“你想卖女儿?”
季维仁看来自以为没做错什么,“什么卖?你以为我是什么?”
“老鸨不是吗?”她气愤地瞪视着父亲。
“你--你--”季维仁把酒杯甩在地上,像被激怒的老虎般咆哮着。
所谓虎毒不食子,何况是人呢,季蓉渲悲哀的想。
“乖女儿……”季维仁接触到她平静、冰冷的眼光,他立刻退缩了。“其实我也是为你好,贝德很有钱,你嫁给他,可以过好日子。”
“跟一个赌徒丈夫可以有好日子过?那为什么跟着赌徒父亲会没有好日子过?”她不想把话说得如此尖酸刻薄,但她再也控制不住。
“那我们该怎么办?”季维仁喃喃道:“难道非逼得我们去死不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