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日光的阴影下,她的神情显得极为无助,还有一份深沉的悲哀。
叩!叩!随着敲门声传来,黄妈笑瞇瞇地端着百合莲子汤进来。
“百年好合,百年好合。”她念着吉祥话。
瞪视着面前的莲子汤,林怡芝嘴角的冷笑在扩大。
她当真会和李家生百年好合吗?
“新娘子可以出去和大家见面了,等一下也得敬酒罗!”媒人婆也探进头来催促。
阿珍扶她站起来,那一身礼服贴在她肌肤上,好象长满针似地刺着她,每往前走一步,她的心就绞痛一下。
客人的鼓掌声在林怡芝耳中如敲丧钟。
突然有个人影闪入她空洞的眼神中,令她心惊胆跳,连喘息都加快速度而变得困难。
温德明的出现令场内出现紧张气氛。
正在划酒拳的李家生走了过来,跟在他身后的小喽啰也狗仗着人势,统统围到林怡芝前面,形成一堵人墙。
还是李太太见过世面,她不是不知道温德明的来意,儿子还是自己的,她的私心让她不得不挺身而出。
“统统退下!”李太太斥喝一声,李家生身边的小喽啰也不敢反抗,纷纷退出一条路让李太太走了过来;她就站在温德明和林怡芝中间。
“温先生,如果你来喝喜酒,我是诚心的欢迎。”她的嘴角绽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我——”温德明的话被人截断了。
“我们当然是来喝喜酒的!”温港生威风凛凛的走了过来,身后也跟了好几个彪形大汉。
他出现的气势一下子就掩盖过李家生的气焰。
李太太虽是女流之辈,但却一点也不慌乱。“如果是这样,我再欢迎不过了。”
她朝李家生使了个眼色说道:“家生还不带着怡芝给我们这两位贵宾敬酒。”
李家生一副不甘心的傲慢姿态,但迫于温港生出现的架势以及李太太的吩咐,他再不甘愿也得照做。
酒杯拿在林怡芝的手中,彷佛是个千斤鼎,好沉重。
李家生一口气喝了见底。
“少女乃女乃!”
阿珍的话令她好不容易才从复杂的思路中抽身出来;胭脂也掩饰不了她泛白的唇色;豆大的冷汗在她额头上冒出来,双手机械地将酒杯放到唇边,用仅剩的一点力气。将酒杯的酒一仰而尽。
灼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喉咙,将她仅存的片片碎心给融化成一团血水。
温德明眼中泪光闪闪。
温港生瞄了儿子一眼,迅速地招手唤来后面几个彪形大汉,不由分说的便架走温德明。
这一切来得太快,温德明根本没想到父亲会使出这一招,等他回过神,他已被硬塞到轿车内,左右各坐了一位彪形大汉,令他动弹不得。
棒着车窗的玻璃,林怡芝看见他不断地对她说话,可是说些什么她却无法听到。
车子扬长而去,林怡芝所有要说的话全卡在她喉中,呼吸愈来愈困难;她撩起裙摆想追过去,但是双脚却如被钉死似地动也不动;接着,她突然就像一团软泥一样的倒了下去……☆☆☆
林怡芝流了一整夜的泪。
沉馥和陈柔儿的泪水也没歇过。
即使事隔这么多年,她们只要想到林怡芝的遭遇莫不同掬一把泪。
“为什么怡芝就不能将过去忘记?”沉馥忿忿不平的。
陈柔儿凝视林怡芝好一会儿,眼神透露着了解。
人的一生,也许有些事可以淡忘,但也有些事就像烙印烙在心上,一直到死想忘也忘不了。对林怡芝的一切,她感同身受;就如同邵飞一样。
当邵飞的名字再次闪过她脑子,她浑身像遭电击似地无法动弹。
这个已被遗忘许久的名字,怎么会突然在此刻记起?
突然?真的是突然吗?
“它”曾像把刀,狠狠地刺在她心中,拔出来又怕心会四分五裂,不拔却令她生不如死。
版诉自己千次、万次,要把过去埋藏,但又谈何容易啊?!
她知道过去就如鬼魅般紧紧跟随她,有的只是自己欺骗自己。
一绺长长的发丝,顺势飘落到她鼻前,她轻易地用手指拨开,这才发现她的手不住地颤抖。原来她是如此的在意他,不去想他——好难、好难!
午夜梦回,她都在哭泣中醒来,只因梦见了“他”。
坚强的背面是如此脆弱而不堪一击的。
“我去看看谅谅有没有踢被。”她连忙深吸口气,像逃兵似地逃离沉馥满是疑问的注视。
原以为转移心思就不会再想他,没想到在见到女儿酷似他的脸蛋时,那种思念更是排山倒海淹没了她,令她毫无招架之力。
她被打败了!不!应该说,她从来没有赢过。她还是如此想他,即使他曾经如此无情狠心地待她。
恨他吧!恨他吧……爱他!爱他……两个意念如同两支军队,在她内心底层彼此抗拒着,她好不容易才凑合好的心又被撕裂开来。
她还有“心”吗?
不!她早已是一个无心的人。
只因她的心在七年前就已被一个叫邵飞的人给偷走了。
☆☆☆
新婚之夜因李家生烂醉如泥而使林怡芝逃过一劫。
但好运还是遗弃了她……砰!房门被踹开来,李家生带着微醺和冲天的烟味、槟榔味走进来。
林怡芝紧紧挨着床沿,双手放在背后,一双眼睛像只充满防御的母豹,不敢松懈地敌视着对方。
李家生对着她露出一个阴沉的笑容。
“干嘛见了我跟见了鬼似的?难不成怕我会你——呃,夫妻之间用这两个字有点奇怪。”
林怡芝一张脸差不多全白了,却还勉强自己挺直背脊,声音有些颤抖。
“你别过来,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啊!”他彷佛没听清楚似地说:“你说你想怎样?”
“我……我……”没有时间考虑了,她的手从背后伸出来,一把锐剪朝着他的方向指着。
李家生愣了一下。
“你拿剪刀做什么?想我死啊?我狠狠的你不知道吗?我就不信你杀得了我,小心你会先死!不过我是会让你爽死的。”
“你别过来!”她握着刀柄的手心都冒出汗了。
“把刀放下,我叫你把刀放下!”见她不畏惧,李家生脸都绿了,声音提高了八度,尖锐得像汽车喇叭声。
“我不会放的,除非你答应不再碰我!”这次她是吃了秤铊铁了心了。
经她一说,李家生就更加发狠了。
“臭婊子,你敬酒不吃想吃罚酒啊?好,我非让你知道我真正的功力不可,我李家生可是——喂!想干什么?你可别乱来。”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她突然把刀锋一转,转向自己的喉咙,眼中露出一丝痛苦忧伤的神色。“但我可以死,死了一了百了!”
李家生从头上冒出一颗汗珠!
“你别乱来,把刀放下……”
“除非你答应永远不碰我!”她用力的把刀更抵近些,大有一死的决心。
李家生被她的举动给吓坏了。
林怡芝可是他手中的一张王牌,他岂可如此轻易的就让她死?为了往后的日子……他不得不把态度软化下来。
“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你。”他回答得十分干脆,反正只要有钱,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而且……林怡芝是以怀疑的眼光瞅着他,分不出他话中的真实性有多少。
李家生倒是悠哉的从口袋模出一根香烟来点着。
“你有什么条件?”
她的话引来李家生一个孺子可教也的眼神。
“我要钱!”他开门见山。
林怡芝傻眼了!
“我哪来的钱?”
李家生“嘿嘿”两声,吐了口烟圈,瞇着双眼在她身上溜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