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沉馥家里的经济状况没有像陈柔儿家那般富裕,但是也算得上“小康”。
她父亲是公务人员,母亲则在陈仁和的工厂做事,比起林怡芝她是幸福多了。
“怡芝,你开始找工作了没有?”沉馥担心的问。
“还没有,你知道我爸从上一次在工地受了伤就一直生病,我想找一份离家不远的工作,一方面可以赚钱,一方面又可以照顾爸爸。”她的眉心轻拢,愁绪满怀。
她母亲在生下她时就因难产过世了。父亲只是退役老兵,除了政府每月微薄的津贴外,也没有其它积蓄,他却一心想要栽培这唯一的女儿,所以平时也会到一些建筑工地去挑砖赚钱。但是一个月前,不小心在工地跌了一跤之后,就一直卧病在床。落在她肩上的担子也更加沉重了。在镇上想找一份工作并不容易,因为就业机会不多,所以流动率不高,但若要出外工作,她又放心不下父亲。
沉馥用脚轻轻踢了陈柔儿一下,陈柔儿马上意会她传过来的讯息。
“这样好了,我去问我爸爸看工厂还缺不缺会计,我让他替你安排,你也就可以就近照顾你爸爸了。”
“再说吧!”她怎么会不明白陈柔儿的“好意”,只是以她一个高职刚毕业的新手,如何可以独当会计一职?虽然透过陈柔儿的关系,陈仁和一定会替她安插一份工作,但是她不想让别人有闲言闲语可以说。
“柔儿,你呢?你有什么打算?”沉馥连忙把话题转向她,以免气氛太过凝重。
“我爸爸要我到台北去补习一年,然后继续升学。”她说得一脸无奈,而林怡芝却听得满心羡慕。
“简直太棒了!如果你到台北,我就不怕没有朋友了。”沉馥说。
“怎么?你也要去台北?”
“嗯,我要去台北找工作,我听说台北工作机会很多,薪资也高,说不定我还可以半工半读。”她自信满满地规划着未来。
“万岁!我正愁着到台北会落单,既然你也打算到台北,那我就有伴了……”
陈柔儿兴奋的说,当瞥到一旁落落寡欢的林怡芝时,连忙安慰她说:“怡芝,你不要担心,就算我和沉馥在台北,我们一定会常常保持联络,说不定你爸爸身体好一点,你也可以上台北来找我们了。到时候我们三人又可以聚在一起了。”
这是不可能会实现的,林怡芝心里很清楚。她父亲身体状况是每下愈况,她说什么也不会将父亲孤零零地留下而远赴台北。
“怡芝,我们一到台北会写信告诉你,有什么事情,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而不告诉我们,知道吗?”沉馥握着她的手,大概是因为环境的关系,林怡芝是三个人中最沉默,也是最早熟的,有什么苦、什么心事,她宁可一个人承担也不会轻易说出口。
“沉馥说得对,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国』的。”陈柔儿也叠上自己的手。
“沉馥,柔儿……”林怡芝激动得眼眶盈满了泪水,说不出一句话来。
离别的愁悄悄然地染上三颗青春的心。
第二章
林怡芝一回到家门口,隔壁的阿水婶慌张地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指着她说:“怡芝,你上哪儿去了?你爸爸出事了你知不知道?”
“阿水婶,我爸爸出了什么事?”不祥的感觉爬上她的心头。
“你爸爸在浴室又跌了一跤,昏迷了好几个钟头,要不是前头的阿木伯正好有事要找你爸,现在你连最后一面都会见不着!”阿水婶的话犹如一颗炸弹,炸得她的世界风云变色。
“阿水婶,你不要吓我。”她说话的声音都打起颤来。
“这事能瞎说的吗?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呆,还不快去诊所,你爸爸还等着见你一面呢!”
林怡芝没能多想,拔腿就往诊所方向跑去。但她发现双腿好象被绑了铅块似的沉重,跑得她心力交瘁。
好象跑了一世纪似地,好不容易才到达诊所,里面有好几个人全是他们家的邻居,个个面色沉重。
“王大夫,我爸爸他——”她的话还没说完,只见王大夫神色凝重地揪起眉心,从人群中走了过来。
“怡芝,对不起,我已尽了最大的努力。”
“轰”一声,又一颗炸弹炸得她无法思考,炸得她脑袋四分五裂。不!不可能的!她不相信上天会如此对她!
“王大夫,我……我爸爸……”她不断吞咽着口水,才能从干涩的喉中发出声音。
望着她急切的脸庞,王大夫艰难地点了点头。
“你父亲在你来之前的五分钟才过世。”他回过头,指着病床上被盖上白布的病人。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到病床前,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苍白的脸上,连双唇都失去了血色。她觉得冷汗直冒,甚至冷得她打哆嗦,全身颤抖。
“怡芝……”王大夫紧张地看着她,深怕她会支持不住。
“爸爸!爸爸!”她悲怆地哭喊着,当她伸出手掀开白布时,乌云从头上罩了下来,眼前一阵发黑,她倒了下去;唯一的一个意识,她见到他父亲安祥如睡眠般的慈脸……☆☆☆
沉馥和陈柔儿担心的看着从葬礼回来后就不曾开口的林怡芝。
“怡芝,节哀顺变,我相信你爸爸在天之灵也不喜欢看到你这样。”沉馥安慰着她。
“沉馥说得对,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自己的身体。”陈柔儿也出声劝着她。
才短短几天,她原本就纤细的身子更瘦得弱不禁风,刚才在后山的墓园,山风几乎就要将她吹倒,幸亏沉馥和陈柔儿在一旁扶住她。
“我……没事,你们……不要……担心。”她连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今天你们也……累了一天……早一点回去休息吧!”
她的样子她们不担心才怪!
叩!叩!敲门声随着阿水婶的声音传过来。
“怡芝!怡芝!李太太来看你了。”镇上很小,姓李的就只有一户人家,就是镇上的土财主李金富;镇上有一半以上的房屋、田地都是他们李家的。李金富在前年也去世了,虽有独子李家生,却是生性放荡,吃喝嫖赌几乎无所不晓。三个月前因喝醉酒打伤了一名管区警员,而被判了五个月的有期徒刑;李家的家产落在李家生手上,恐怕金山银山也要荡然无存。
幸亏李太太早有自知,所以一直掌握着李家家产大权,只希望李家生能有浪子回头的一天。“李阿姨!”陈柔儿跟走进门的李太太打招呼。
因为陈仁和的工厂用地是向李家买来的,加上她母亲和李太太又曾是同窗好友,所以她对李太太并不陌生。
是造化作弄人,还是真如李太太曾向她母亲哭诉的,自己前辈子造了什么孽,以她一个如此善良又贤淑的人,竟会生一个不学无术、每天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
盎不过三代,这句话说的真是一点也不过分,除非李家生有顿然觉悟的一天,否则李家迟早会被他给败光。
陈柔儿对李家生的印象,可以说是坏到极点。
满口槟榔又爱耍帅,那一身流里流气的穿著打扮,简直令人不敢恭维;尤其那色迷迷的眼睛,只要一见到漂亮一点的女孩子,彷佛就会流出口水般,教人感到恶心。
“柔儿,你也在呀!”李太太似乎很讶异会在林家见到她。
“怡芝是我的同学也是好朋友。”她解释。
李太太点点头,转向一旁的沉馥微微一笑说道:“你是沈老师的女儿吧?”她之所以认得沉馥,是因为镇上只有一户人家姓沈,加上沈馥的父亲又曾教过李家生;